一百年前，一九一二年四月的一個星期天，英國超級客輪鐵達尼號，在駛向紐約的途中，撞上冰山，經二小時的搶救不及，沉入大西洋底。船載二千二百餘人，七百人獲救生還，一千五百人葬身海中。這宗當代最大的海難，一九九七年被導演詹姆斯﹒卡梅倫拍成好萊塢巨片《鐵達尼號》而為世人熟知，再現歷史，引發無限感慨。

鐵達尼號排水六萬噸，長二百七十米，動力強大，設計豪華精美，服務完善。這座金碧輝煌的海上浮宮，公認是英國工業革命的結晶，人類文明的驕傲。是「根本不可能沉沒」的技術傑作。但是，它仍然被險惡的自然力所擊倒，一九八五年發現鐵達尼沉沒的遺骸，成為歷史教訓的見證。

今天的中國，就好像一艘鐵達尼號大客船。經過三十年引進西方資本和技術，已經有了世界一流的豪華景觀，摩天大樓群起，大城市車水馬龍，時髦商場媲美紐約巴黎，風騷時尚，人慾橫流，不弱於香港台北。憑藉舉國體制開辦煙花燦爛的奧運、世博，載人飛船上天，多金遊客遍地。中國以世界工廠、世界市場之名，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飛機大砲、火箭核武，威震四鄰。

但是，西方媒體卻驚呼一個怪異現象：為什麼這樣繁榮發達的國家，其高級官員與富有的商企業者紛紛將家屬移民歐美，將財產轉移外國？為什麼崇尚愛國精神的中國人要離家出走？不錯，在官方控制的媒體上找不到答案。可是網絡上每天都在作出回答。有人將這種現象稱之為「棄船效應」。換言之，敏感的中國人都看到中國這艘豪華的鐵達尼已開始下沉。富豪們要捷足先跑，以免在劫難逃。最近的薄熙來事件就是一個新的信號。

無論媒體炒得多熱，中國億萬百姓最為關心的不是共產黨的權力鬥爭，而是社會的公平、公開和合理。當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佔有社會百分之六十多的財富時，一個參與分贓的外國商人被殺，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當合肥審判竟然避開據稱六十億美元（可能誇大）的貪腐問題，並嚴禁媒體有一點非新華社的聲音時，民眾能看到什麼希望？當人們記起三十年前一個縣委書記王仲貪污不到七萬元被判死刑立即處決時，誰能相信對薄熙來的處理有何公正可言？

文革暗無天日之下，我們有明確的期待：暴君終有死亡的一天，那天來到，一切都會翻案，事實果真如此。然而今天，誰敢預言，這條天朝大船哪天會翻倒沉沒？其實，所謂沉船，那是竊取人民三十年辛勞成果的少數人的恐懼概念，他們害怕的是他們可以巧取豪奪的那個體制的崩潰，而人民的載體，這個被權貴蹂躪的國家，必將劫後重生。如作家傅國湧上期所寫：中國在十字路口徬徨，有權有錢的人選擇離開，億萬中國人都得在這塊土地上活下去，面對鐵鑄般的現實。他呼籲當局改變權勢者「獨贏通吃」的現狀，不要錯過最後的機會。

（2012-8-30 香港）

（原載開放雜誌2012年9月號 www.open.com.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