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上海。人們的話題都離不開陳光誠。議論五花八門，觀點多元，有人說：「中國人（政府）就怕美國人，美國人是共產黨的爹！」

鄭恩寵夫婦（中）2011年平安夜，衝出警察封鎖，和幾位教友去到蘇州林昭墓前拜祭。

初夏的上海。人們的話題都離不開陳光誠。議論五花八門，觀點多元，有人說：「中國人（政府）就怕美國人，美國人是共產黨的爹！」

五月二日下午十七時五十分至二十時，歐洲議會議員、法國綠黨籍議員帕斯卡爾到訪我家，隨行的女翻譯露安曾在二○○九年底陪同歐洲議會女議員、德國綠黨籍議員特呂帕爾到過我家，這是她第二次到我家擔任翻譯。兩小時的交流中談到了正在發生陳光誠出逃問題，還談到了廣泛感興趣的問題，例如：薄熙來、周永康、溫家寶、高智晟、倪玉蘭、艾未未、胡佳、曾金燕、《零八憲章》、台灣大選、宗教自由、人權、中國律師和人心向背等問題。出乎預料，當天上海當局並未阻攔，在我家門外站崗的警員表現得很友好，這也許和美國務卿希拉里當天到達北京以及陳光誠案有關。

之前，我已作好見不到記者和外人的準備，向海外《參與》、《博訊》網發出了《俞正聲不要阻攔歐盟政要與我會面》 並公開了我的八點交流意見。四月二十二日下午，北京有兩位幹部突然到我家與我私人會面（那天正是陳光誠出逃的第一天），五月六日起上海警方加強對我家的「保護」，是不是防備我們也會「衝擊」美國領事館？

暢談我的八點交流意見

我首先向帕斯卡爾議員談了事先擬好的八點交流意見：

一、我對中國人大至今尚未批准聯合國重要人權公約之一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表示遺憾，敦促其公布批准該公約的時間表和路線圖。我對中國政府至今尚未取消即不合法又不適時宜的勞動教養制度表示遺憾。

二、呼籲歐盟議會更多地給予高智晟、陳光誠等中國傑出的律師和民主人士授予薩哈洛夫獎的機會。我對歐洲議會授予胡佳先生薩哈洛夫獎表示感謝；對荷蘭政府授予中國傑出的女律師倪玉蘭崇高的人權獎項表示感謝；對諾貝爾和平獎授予劉曉波先生表示感謝。

三、呼籲歐盟各國更多地關注在中朝邊境中國一側，現已達二十多萬的朝鮮脫北者問題。據消息，中國政府已開始停止向朝鮮遣返脫北者，對中國政府這一理性的進步舉動，要予以鼓勵。

四、要持久並高度地關注中國的糧食安全問題，中國現有十三點四億人口，「一胎化」的計劃生育政策是維持不了多久的，隨著中國的工業化、城市化的進程，農地將短缺，現有的耕地有的已被嚴重污染。敦促中國政府提高糧食的最低收購價，提高最低生活保障。

五、中國人大正在修改《監獄法》，長期以來中國監獄內事實上存在著種種的酷刑、強迫勞動等現象。《監獄法》之外還存在著種種五花八門的黑監獄和「家庭監獄」，主要是針對各類訪民、異見人士、持不同政見者、宗教信仰者、和法輪功學員。服刑人員的健康狀況，監獄應定期向親屬公開，服刑人有定期檢查身體與配偶同居的權利。

六、死無葬身之地這並不是一個優秀的文化，也不是一個國家應有的公共政策。現今中國許多客死異國他鄉的公民骨灰不能回國安葬，例如前中國科技大學副校長方勵之先生的骨灰，上海作家王若望先生的骨灰。許多海外華人沒有回國探親的權利，沒有來去自由。

七、我是一位中國律師，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她現在美國受到政治庇護，這並不是我的侮辱，而是中國政府的侮辱。現我也不能去探望女兒，若政府批准我去探望女兒，就意味著我終身再不能回到自己的祖國。

我的願望是能在有生之年，重返中國的律師隊伍。律師興、民族興，律師執業地位高，這才是一個文明進步的現代法治國家。中國大陸現今只有二十萬名律師，近十內來已有近千名中國律師被關押、被取消律師資格、被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失去執業機會。

同樣是中國，台灣、香港、澳門的律師同行不僅執業地位、社會福利高很多，而且能組建政黨，可以參選從政。我相信未來中國的優秀律師也會站到前沿從政，參加國家主席、政府總理、省市長、人大代表的競選。希望歐盟各國給予中國律師呼籲、鼓勵和資助。

八、人權的保障和進步，並不完全是各國的內政問題。中國的人權進步主要靠我們本國的國民去爭取，值得我們為此付出一生的精力，但也缺少不了各國的政府、議會、司法部門、媒體和人民對我們的聲援和務實的幫助。我希望歐盟各國今後能加大這方面的力度。

中國希望：有一大批優秀的律師

我談到余杰在美國訴說的，有二百位中國公民受到「活埋」的恐怖威脅，其中我也是一位，但我並不想離開中國，相信上帝揀選了我，也給了我托付。在未來中國的國際特別法庭上，我的身份是律師、或是主控檢察官、或是法官。有個法輪功學員說，到時願不願意出任律師團的工作，我認為只要有人請我即可。

帕斯卡爾議員問我是否害怕這種交流？我是以一位中國退休律師和獨立中文筆會新成員的身份進行交流的，盡一個公民的責任。我相信中國會進步，我們中國要好好向歐洲學習，未來中國的民主政治會比台灣搞得更好，我們需要的是時間，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國家，要達成更多的共識是不容易的。當談到溫家寶多次所提政改時，我提到曾在香港《開放》雜誌發表過《我勸溫家寶天天讀聖經》時，議員很興奮，似乎有點不信，讓翻譯再譯一遍……

我請歐盟各國關注中國有高智晟、倪玉蘭、莫少平、范亞峰、滕彪、江天勇、李方平、李勁松、浦志強、劉曉源、王才亮、斯偉江、魏汝九、李天天、李柏光、李和平、李蘇賓、李莊、唐吉田、張鑒康、等一大批比我更優秀、更年輕的律師，未來的中國就是有希望。

帕斯卡爾議員對我是個基督徒很感興趣，他是天主教徒，大家都信上帝。當我拿了本《聖經》解讀幾節神的話語時，議員和翻譯都拿起相機照相，他們本以為在中國是很少有人會相信上帝的。基督徒要更多地學會愛心、寬容、包容和饒恕，儘管我們受到現行體制的種種冤案和酷刑的折磨，相信上帝會公正地審判所有的罪人，我們不會去消滅這些加害者。

帕斯卡爾向我轉告了歐洲、法國其他政要和媒體人士對我及全家的問候。這是我和歐洲綠黨議員的第二次會面，去年在北京舉行了中歐政黨第二次對話和交流，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王家瑞和包括綠黨成員在內進行了平等的對話、交流，合影和會餐等。

我表示，歐洲議會的議員近年來曾多次到我家都被攔截，沒想到這次卻很順利，希望今後有更多的交流機會。

上海人對陳光誠案的有趣議論

陳光誠出逃消息傳到上海，大街小巷、體制內外議論紛紛，大多數人笑口大開，揚眉吐氣，同時上海當局也加強了對我家的「保護」。初夏的上海，人們紛紛走出家門乘涼，這些天來各處的政治角、牢騷角、議論角、嘲諷角和發泄角也多了起來，話題離不開陳光誠。人們步履輕快，服裝也婀娜多姿，晚間無論在廣場綠地、星巴克、肯德基、餐館、舞廳、影院，人們的話題均離不開陳光誠。議論五花八門和多元的觀點，有人說：「中國人（政府）就怕美國人，美國人是共產黨的爹！」

有人認為：「共產黨這回總算輸給了一個瞎子，值得嗎？」。有人嘲諷：美國人就是不要王立軍這樣的共黨大官，就是要陳光誠這樣的村民，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赤腳醫生和律師。

比較有趣的看法是：人家奧巴馬、希拉里、駱家輝都是美國名牌大學法學院畢業的律師和基督徒，胡錦濤是清華畢業的工程師，哪能和律師玩腦子？和上帝作對，誰能鬥過上帝……

五月五日（周六），在我家周圍擔任警戒任務的警方人員接到上峰通知，從即日起全部穿上警服，加強對我家的保護。五月八日，上海公安局和閘北區分局及北站派出所的警官穿著制服在我家門外開會，當天派出所所長、副所長在我家門外五公尺左右站崗。五月十二日（周六）起，每天有一輛警車在我住宅區門外待命，但對我和家屬的態度比以往要友善很多，我的自由度也比以往有所增加。現每天還可以牽著狗到戶外溜上三次，累計時間兩個半小時許，無干擾地和蘇州河兩岸綠地和親水平台的居民、養狗愛好者自由交談，照相、聽聽音樂、看人跳舞、練功和畫畫……

北京派人來和我談兩小時                                            

前面提到陳光誠出逃當天下午三點到五點，兩位北京的朋友來家見我，這是我在解放軍黑龍江兵團第六師後勤部工作時的戰友。一位是北京援藏三十五年尚未退休的官員，是胡錦濤提拔並信任的人，歷任中共西藏宣傳部、電視台、日喀則市的一、二號幹部，另一位是北京一個國企的工會負責人。之前，蔣美麗已經和他們談了一小時，我得知後在一個用粵語證道的禮拜堂──新恩堂趕回。

二位戰友一再表明是自費到上海看望老戰友的，當年的赤膊弟兄見面後無話不談。他們講，自北京奧運會前一位中共延安幹部的兒子、已在海外定居的老戰友在上海見到你之外，這幾年都有人到上海，但都沒有見到你，上海方面反映你拒絕和一切人見面。我說，上海官方的話，有幾句是可信的？二個小時的會面，他們作了全程的攝像，合影、錄音，表示今夜就帶回北京，他們不肯留下吃晚飯。

我對歐洲議員說，陳光誠出逃事件尤如當年西德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駕駛一架滑翔機飛到莫斯科紅場，使蘇共臉面無地自容，蘇共改組了軍方高層，實行年輕化，最終為戈爾巴喬夫上台作了準備。

中國每年有十六萬件群體和突發事件，若百分之一能報道出來，也就是一千六百件像陳光誠、烏坎、王立軍、薄熙來這樣的案例通過海內外的網絡浮出水面，要比等待溫家寶一百次政改講話好的多，我認為海內外各界還是要在克服浮躁心態上下功夫。中國大陸農村現有二百多萬個村莊，幾乎村村有陳光誠。中共高層要解決類似陳光誠問題，只有政改和開放獨立媒體一條路，否則人心向背和人亡政息的困擾，始終環繞著中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