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社會演變與人心向背
作者: 鄭恩寵

大陸傳真

更新於︰2012-02-07 Print Friendly and PDF

● 編者按:鄭律師在當局允許範圍參與上海公眾的教會活動,目睹家庭教會已走出禁忌,年輕人的宗教熱情高漲,但是對貧富懸殊,土地貪腐,鎮壓維權的不滿,考驗著中共的決策能力。


●  基督教在中國發展迅速,外電稱人數已過億。中國基督教徒的聖誕節音樂崇拜。(本刊資料)

二○一二年新春的到來,本拉登、卡扎菲、金正日這些人渣離開人間。今年中國三大事,台灣總統選戰、香港選特首、中共十八大換屆。競選中華民國總統的馬英九和蔡英文都是法律人,我支持香港何俊仁律師參與特首競選,建立憲政、依法治國實質是律師、法官治國。

新年第一期《求是》刊登胡錦濤去年十月十八日在中共十七屆六中全會上講話,稱:「西方敵對勢力正在加緊西化、分化中國,以思想文化領域為重點的長期滲透」,要求「全黨以有力措施加以防範應對」。日前,習近平在全國大學校長會議上講:「大學黨委機關必須采取更堅定有力的措施,以維護高校的和諧穩定,大學的首要任務是引導年輕教師、學生的思想,吸收更多人入黨」。上海各大學現有五千名從事學生政治工作的輔導員。上海一萬三千名律師中就有四千名從事信訪、維穩、調解和社會矛盾化解工作⋯⋯

在上海二○一一年的聖誕節期間的音樂會上,一位宗教領袖與我同坐,談論家庭教會已不是禁區——誰都會見到人心的向背。

土地問題、打壓律師失去人心

回想去年初,溫家寶在全國兩會前,接見六位全國各地的訪民代表,許諾解決問題。若當局將每人五十萬元來解決拆遷問題,似乎會完事,但六百萬訪民蜂擁入京,得拿出三萬億人民幣來消災。跟著就有六千萬訪民到京⋯⋯

中央政府一年財政收入才九萬億,溫家寶十次談政治體制改革,孤掌難鳴。地質工程師出身的溫家寶難以與律師交流,相互之間是對牛彈琴,我還是勸溫家寶天天讀《聖經》。

中國實現民主憲政,五年是意外,十年值得慶賀,十五年是平安,二十年不遺憾。廣東烏坎事件再次證明,一九九四年起實行的財政制度,導致了全國各級政府對土地、農民和其他人的掠奪,血徵、血拆才取得所謂經濟成就,這是當今中共最大的腐敗點。若今後發生亡黨失政,最大的爆發點恐怕也在於土地問題。

二○一一年十二月,荷蘭外交部公布,二○一一年度的「鬱金香人權捍衛獎」頒給正在監獄中的北京拆遷維權律師倪玉蘭,該獎是荷蘭政府二○○八年開設,並具有國際影響。

二○一一年十二月十七日上午,高智晟律師被北京法院宣布撤銷已經緩刑的五年,再服實刑三年,關押在新疆沙雅縣監獄,離烏魯木齊數千公里的地方。五年前,當高智晟律師被宣判緩刑五年時,我曾對《大紀元》記者說,中共對異見人士、政治犯的緩刑,最後都可能宣判撤銷緩刑,再服實刑。

二○一一年下半年,中共省級以下的黨校,給各級官員上維穩課,反復用多媒體播放了三個女人抗議拆遷的案例:重慶,身處孤島的「最牛釘子戶」吳萍;上海,手持燃燒瓶對抗拆遷隊的潘蓉;成都,以自焚抗拆的唐福珍。其中,潘蓉案的前期是由我出獄後受理,後期轉北京浦志強等律師受理。

潘蓉當年四十歲,在新西蘭留學、生活了十年,是六歲男孩的母親,不過問時政,不知有自由亞洲、大紀元等媒體。通過北京律師首先找到官方媒體,半年後中央電視台、《二十一世紀經濟報道》、《南風窗》、《財經》等媒體作了大量的報導。潘蓉是在刑事拘留後剛被釋放第二天來找我,當時她先生已經被逮捕⋯⋯

潘蓉在中央電視台作了四十分鐘的采訪演講,電視台稱上海閔行區在虹橋交通樞紐工程的拆遷中,扣押了三十億元的拆遷補償款來「搞配套工程」⋯⋯

我在黑龍江工作十一年,曾任業餘文化教員,一位學生十年前就任中共北方某直轄市委黨校教授、經濟戰略研究所長、博士生導師,向我透露了黨校的教育情況。同樣,我另一位同一連隊工作的戰友,於十年前就任中共上海普陀區委黨校副校長;我的一位中學老師二十年前就任中共浙江省嘉興市委黨校副教授,向我透露了黨校的研究動向。

參與聖誕活動見到人心向背

二○一一年的聖誕月,我參加了上海十多場教會的活動,給我的震撼,似乎換了人間,人心向背比我預計的提前了五年。一篇文章只能記些流水帳式的片段: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下午,參加上海北區一個禮拜堂的查經班,有一百多個六十至九十歲老人。當天臨時改為聖誕聯歡會。弟兄姐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自娛自樂。十多位老人輪彈一部鋼琴作伴奏,爭先恐後地上台表演。有背《聖經》,有朗誦,有吹口琴、有獨唱、合唱、有歌舞,誰都沒有化妝,老人的衣著大都落後市面十至二十年,但反復唱起《歌頌偉大的神》、《我從死亡走向光明》、《從黑夜走向光明》。這三首贊美詩是國內到處找不到的,因為歌詞被官方定為反動。許多老人上海話都說不好,用蘇北腔、安徽調、寧波話,地方戲曲演唱,許多是農民工和家屬。人人不去歌頌偉大的黨,而拉大喉嚨歌頌偉大的神,誰都會感悟到人心的向背。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晚十八時,我在警方人員的護送下進入國際禮拜堂,離十九時開始的《慶祝救主誕生頌唱音樂崇拜》會尚有一小時,一樓主堂五分之四的座位已經滿人。我正在尋找座位,一位老年義工微笑地引領我到事先占好的三個座位,一個姐妹首先起立和我握手:「祝聖誕快樂!」並將座位讓給我,我說:「謝謝耶穌」。五分鐘後義工來說「這三個座位,待會史牧師來坐」。我真不敢相信的問:「是史奇珪牧師嗎?」

史牧師現年八十歲,是上海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發起人之一,文革期間被掃地出門,九死重生。他是著名的音樂家、歌唱家和神學家,出版了大量的專著,當晚還要上台主持十五分鐘的證道。約十分鐘後,史牧師向我走來,我迅速起立和他握手:「祝史牧師聖誕快樂!」,史:「祝弟兄聖誕喜樂!」。史牧師的外文很好,用英文、希臘文、拉丁文解釋,為何喜樂比快樂更恰當。快樂是外在的,而喜樂是發自內心的,接受神的恩典,聖靈在心中發出喜樂⋯⋯

只見上百個攝像機、數碼相機、手機、視頻在拍攝,有弟兄姐妹誤認為我是和史牧師一樣的宗教領袖。今天,是神的恩典,是巧遇,偶遇,還是有人在刻意安排?反正,地上的一切事物都是上帝的巧妙的安排。十天前,官方就要我提供聖誕節的出行安排。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晚十七時三十分,我和蔣美麗先後到了沐恩堂,今天警方便衣人員靠我們就坐,參加上海基督教青年會舉辦的《二○一一年沐恩堂青年燭光崇拜︱︱上天所賜的禮物》音樂會。兩千座位的主堂,來了約一萬人,教堂不得不開放所有的房間、大廳、樓梯、走道作為視頻室,百分之九十是三十歲以下的年青人。會前與往年不同的是教堂內播放著英語歌曲和搖滾樂。正式開始後,青年牧師帶全場禱告已很「政治化」,慶賀本拉登、卡扎菲被擊斃,涉及中國的環境污染、小悅悅、兩極分化、腐敗、神帶領眾弟兄姐妹從黑夜走向光明、上帝將審判人間的一切假神和罪惡,除了「打倒、推翻」外,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在此時此刻發泄⋯⋯

當晚獻唱的贊美詩有《齊來崇拜歌》、《認識你真好》、《生命冠冕》、《神你是獨一主》、《歡樂頌》、《平安夜》、《在如此時刻》、《歡慶聖誕》、《聖城頌》、《如果你想知道》、《耶穌基督是王》、《耶穌!耶穌!》、《我對你的愛永不變》、《上好的幸福份》、《讓愛走動》、《一件禮物》、《我一生贊美你》、《這一生最美的祝福》⋯⋯

上半場音樂會按序舉行,但後半程全場不約而同站起來「瘋狂」至結束,將「萬歲!」,「偉大、光榮、正確! 」獻給了神。從年輕人身上,誰都可以感受到人心的向背。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今天我和蔣美麗八時三十分剛出家門,警方人員就告知,今天你們和誰接觸,我們都要隨時向上級彙報。到了國際禮拜堂,起先稱上午只是少兒專場,後來又稱是外國人專場,憑護照進場,只有晚上十九時對中國人開放,原本約好與美國外交官一起參加平安夜的音樂會只能改期。

中午,在美領館附近的飯店與十五位弟兄姐妹聚餐。下午十三時起,就有人開始在禮拜堂排隊,準備參加晚間的音樂會。我是十六時三十分離開飯店,只見禮拜堂外的排隊已經達上萬人,我試著走到最前面,人們誤認我是工作人員先予放行,只見禮拜堂內外許多警察在維持次序。一千五百座位來了一萬多人,主堂內百分之七十是年輕人,主堂外百分之九十是年輕人⋯⋯

當晚獻唱的贊美詩有《平安夜》、《嬰孩是誰?》、《齊來崇拜歌》、《我等待你,聖子耶穌》、《主耶穌降臨人間》、《今日當雀躍》、《聖誕鐘聲》、《牧羊人之歌》、《搖籃曲》、《朝聖進行曲》、《最美麗,最光明》、《間奏》、《我聽見鐘聲》、《普世歡騰歌》⋯⋯

二十時三十分音樂會結束,我們無法出教堂,外面的人不斷湧入,青年詩班只好從台上走到台下與全場人狂歡。我終於在二十一時十五分走出教堂,只見衡山路上人滿為患,警察、保安、防暴警察在防備。下了地鐵一號線,站台也是人滿為患,到了人民廣場站的人群已經擁擠不堪,站台的廣播已無法聽清。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

上午,我和蔣美麗分別到兩個教堂,警方告知我不要到沐恩堂,理由是那兒認識我的人太多。於是我去參加了靜安區一個禮拜堂《慶祝救主誕生》禮拜。沒想到東八塊來了十六戶人家,結束時要同我一一合影,時間關係,我只同意與高中以下的學生分別合影⋯⋯

晚間和親友一起參加了一場音樂燭光晚會⋯⋯上海的年輕人終於搞明白了,聖誕節是在教堂過,不是到酒店大吃一頓。

都在期待頂層設計,上層改革

二○○九年,民政部第一號取締令:取締中國基督教家庭教會聯合會。由范亞峰法學博士領銜,我和張鑒康律師為第二起草人,聯合了二十多位維權律師、異見人士和自由亞洲的記者張敏發表了聲明,由傅希秋牧師翻譯成英語,在海外發表。當時,我們都作了入獄的準備,二○一○年范亞峰獲得美國基督教最大的獎項,之前兩年,該獎項分別由小布殊總統和傅希秋獲得。二○○九年,不是一九九九年,可以將幾千萬人打成邪教;二○○九年,不是一九八九年,坦克可以向百萬學生衝過去。

二○一○年十二月,我和蔣美麗事前接到書面邀請,參加紀念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發起六十周年的大會,我在香港《開放雜誌》發表了《我勸溫家寶天天讀聖經》。二○一一年九月,中國宗教事務局王作安局長和中國基督教會主席張先偉牧師,在美國參加中美基督教領袖峰會上宣布,中國家庭教會將走出地下,成為合法化,執政黨內的理性戰勝了盲目。

當局為何會走到了人心向背的地步?有人認為毛澤東是人渣,那麼鄧小平是否也是人渣?歷史自然有公論。事實證明,鄧式改革已難以為繼,始終渡不過漫長的深水區,離金融利率市場化、匯率自由化相距甚遠。

北京市政府認為,空氣質量差主要是來自鄰近省份。看來中共不僅要政治保北京、軍事保北京,還得經濟保北京,民生、空氣、水源保北京⋯⋯上海不顧財政虧空,不得不給退休人員加薪,去年五元一碗牛肉拉麵,今年已是七元,僅幾片牛肉切得紙一樣薄;冬天到澡堂,去年十元,今年十五元⋯⋯ 農工民主黨在重慶政協會上提案,二百三十萬新生代農民工平均二十三歲,文化為高中,已不滿足於找髒、苦、累及不安全的活幹,不滿足工薪低的工作,而向城裡人看齊,要留在城市,不解決戶口不行了。否則,重慶將變烏坎⋯⋯

官媒報導,今年春節前,有四十萬民工不顧生命安全騎摩托車,「違法」通過高速公路從廣東回廣西過年,為的是人均節約二百元路費。禁行的高速路,大批警力從攔截到放行並「護送」;而北京、上海等地大批平民卻「砸鍋賣鐵」地出售舊房換錢,讓子女到海外就讀⋯⋯

中共各地區、各部門的下步改革,都在乎上峰進行頂層設計,但正是鄧式改革所形成的特權利益集團,成了頂層設計的心腹大患。多年來,這些集團「代表」著國家利益,不是靠公平市場上的努力來獲利,而是通過壟斷、不當補貼、優惠政策、潛規則和內幕交易來取得額外收入,其本質是一種特殊的分利集團。其所獲,皆與不受制約的黨權、行政權有關,已成為和平轉型的攔路虎。破除既有的利益格局,與特權利益集團打一場持久的硬仗,已經成為越來越多民眾、學者和開明官員的共識。在這個意義上講,中共的「頂層設計」非進行一場刮骨療毒式的自我革命不可。否則,人心向背和亡黨失政始終圍繞著高舉鄧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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