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經濟衰退，台灣沒有嚴重受害，得益於大陸經濟合作。未來四年在馬英九連任的樂觀預期與強力推動下，兩岸貿易總量和投資總量將分別提升百分之十五和百分之二十以上。

台灣二○一二總統大選揭曉，馬英九以八十萬票領先的優勢戰勝競選勁敵蔡英文。此結果雖然並未大大超出人們預期，但近年來馬英九執政當局因經濟衰退和民生問題而飽受詬病，常常被反對黨指責為「只顧富人，不管窮人」，甚至有反對黨指其政策主張的實質是「出賣台灣」。在巨大的批評指責壓力下，能夠取得如此選舉佳績的確也非輕鬆得來。

一、選戰勝出緣於兩岸經貿關係

細察馬英九贏得選戰的關鍵因素，不能不說是兩岸經貿關係以及有賴於大陸經濟合作及借助大陸旅遊觀光客帶動旅遊酒店和商業服務發展的台灣民眾心理幫了國民黨大忙。熟知兩岸政治歷史背景的人們想必知道，現存兩岸經貿關係的基礎是政治和解與對策權衡。

大陸處於強勢一方，不單由於它是世界軍事大國，擁有各種先進武器裝備和數量龐大的常備軍，在軍事戰略上可對台灣本土形成威懾恐嚇態勢；中國以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世界製造業中心著稱，在當今世界貿易中佔據舉足輕重的優勢地位，外匯儲備雄厚，擁有廣闊的市場和龐大的消費者群體。

二○○八年馬英九就任總統以來，以承認「一個中國」為前提的「九二共識」換取台灣的戰略安全保障，確認任期內不致出現兩岸緊張態勢，在和平穩定的氛圍中積極推進兩岸經貿合作。二○○八年七月實現兩岸包機直航、實施大陸觀光客赴台旅遊構想，二○一○年六月二十九日海協會與海基會在重慶正式簽署了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ＥＣＦＡ）和海峽兩岸知識產權保護的合作協議。這是仿效中港之間的ＣＥＰＡ（更緊密經貿關係安排）經貿協議而簽署的兩岸之間的經貿協議。

二○一一年一月兩岸正式成立經濟合作委員會，兩岸經濟合作制度化架構基本成形，其主要內容是ＥＣＦＡ後續協商內容的三大部分——商品貿易、服務貿易與雙邊投資保護。二○一一年台灣經濟增長率為百分之四點五、失業率降至百分之四點二，國民黨執政當局為彌補民生福利之不足，發放數額有限的現金補貼。通過八項社會福利津貼以及老農津貼調整，將有二百一十八萬（約占台灣人口的百分之九左右）民眾受惠。

在美國次貸危機所引發的全球性經濟衰退席捲全球之際，台灣仍能得以維持基本面向好，保障基本民生不致遭受嚴重損害，在相當大程度上得益於大陸的經濟合作與陸客的觀光消費。

二○一一年六月二十八日，大陸赴台個人遊以北京、上海及廈門三個城市為試點正式開放，七月二十九日兩岸又啟動了福建居民赴金門、馬祖、澎湖地區個人遊項目。截至十一月底，全年大陸赴台旅遊總數達一百一十二萬人次，十一月大陸遊客赴台更創下歷年新高，達到二十一點三萬人次。

難怪有人稱馬英九為「經濟總統」或「親陸總統」，打經濟牌往往比打政治牌更容易贏得民心和選票。通過此番選舉，馬總統的理性、隱忍、妥協和睿智（大陸往往稱為「韜光養晦」）或許已得到民眾選票的認證。然而，這種用以「九二共識」為基礎的政治妥協和退讓所換取的經濟利益和安全保障必將給自己帶來諸多無謂限制，並有「養虎為患」之嫌。

台灣是現代共和憲政的民主自治政體，也是經過殖民／專制／威權／民主轉型四個歷史階段的華人民主政體範例，台灣有責任和義務引領大陸發生通往憲政、法治和共和的民主轉型。如果馬英九在總統第二任期，依然畏懼大陸的經濟報復和戰略威嚇，放棄促進大陸民眾爭取自由、人權和法治的普適價值原則，放棄給予大陸公民社會更多的精神、道義和實質性支持，那麼大陸一旦發生民主轉型，至少在一段時期內，國民黨將會失去大陸未來憲政民主政體的充分信任與合作機會。

二、兩岸經貿關係現狀

二○一一年六月二十一日，兩岸海協海基兩會完成《海峽兩岸空運補充協議修正文件三》換函確認。兩岸分別增加了台灣台南與大陸的鹽城、蘭州、溫州、黃山客運共計五個航空客運航點；客運班次雙方每周各增加九十四班，連同原有班次合計總班次已達到每周五百五十八班；貨運班次各方每周增加四班，合計總班次為每周五十六班。

二○一一年一至十一月，大陸與台灣貿易額為一千四百六十五點三億美元，同比上升百分之十一點二，占大陸對外貿易額的百分之四點四。其中大陸對台灣出口為三百二十三點五億美元，自台灣進口為一千一百四十一點九億美元，入超八百一十八億美元。

台商投資大陸部分，大陸統計顯示：前十個月共批准投資項目二千一百一十八個，實際使用台資十七點七億美元，同比下降皆達百分之十強，截至十月底台商投資在大陸累計吸收境外投資中占百分之四點七。

台灣官方的批准數據則顯示，前十個月共批准台商投資大陸四百九十三項，金額一百一十一點六億美元，分別較上年增長百分之三十七點三與百分之十八點八，占台灣對外投資總額的百分之七十八點七。兩岸統計口徑與結果的差異由此可見一斑。估計二○一二年兩岸經貿關係將會在馬英九連任的樂觀預期與強力推動下進一步深化和發展，兩岸貿易總量和投資總量將分別提升百分之十五和二十以上。

三、未來兩岸經貿關係展望

展望未來四年，台灣或將繼續推進中長期經濟發展構想，亦即馬英九所說的「黃金十年」與大陸的「十二五規劃」對接，無疑將成為兩岸經貿發展最大的助推器。兩岸磋商多時的「兩岸投資保障協議」將在今年夏季第八次陳江會談時簽署，明確保障台商在大陸經商的人身財產安全、權益等，大幅降低兩岸投資的風險。

「兩岸貨幣清算協議」有望儘快簽署，簽署後，台灣銀行可開辦人民幣業務，九成人幣業務將可從目前的國際金融業務分行（ＯＢＵ）轉至國內外匯指定銀行（ＤＢＵ）承辦，台商也可直接開立人幣支票，可降低台灣金融機構的營運成本，也有利兩岸貿易貨幣交流。

筆者以為，近年來台灣經濟不景氣，不能簡單歸結為消費不力或出口下降，創新乏力、具有產業帶動效應的新產品缺位、資本流失、技術外溢，勞動力成本上升擠走島內投資等都有可能是重要內因。在短期內依賴於大陸經濟繁榮的擴散效應，或許不是一個很差的選項，然而從長遠來看，台灣經濟的繁榮主要取決於企業家激勵機制、創新產品競爭、教育科研層級的提升和旅遊服務業的進一步拓展。

台灣除向大陸輸出商品和投資之外，還應更加注重技術、服務和教育／管理技藝（know-how）的輸出。同時台灣也應擴大開放程度，積極吸引陸資和技術人才進入，取消陸生在台的歧視性限制，研究制定和有條件放開傑出人才的在台定居限制。台灣旅遊觀光業仍有相當大的發展潛力和競爭優勢，然而台灣酒店業的硬件設施優勢並不突出，酒店客房平均價格偏高，部分酒店的上網速率亟需提高。

未來四年的兩岸經貿與合作關係總體上將是積極、健康和樂觀的，積極推動兩岸民間商貿合作，應當作為兩岸官方機構的主要職責與服務重點，同時，深化和擴展大中華區經濟貿易合作也應是海峽兩岸和中華四大獨立經濟區域（台、港、澳和大陸）的共同職責。

（作者為北京大學經濟學院教授、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校區訪問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