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的話


可可托海的輓歌
作者: 金 鐘

主編的話

更新於︰2021-02-23 Print Friendly and PDF

【一首描寫北疆一對苦情男女失戀的流行曲,去年以來在中國大陸瘋傳。歌曲無意中折射出數十年中共文藝利用少數民族的異域情調,粉飾專政的殘酷現實。在抵制西方文化的同時,也極大的弱化了中國文化的品質。至今還陷身在遊牧文化和山寨文化的狹隘落後之中。中國國歌1949年代用30年代抗日殺敵戰歌至今,也是中國黨文化醜陋可笑的一大例證。】

在大疫狂囂的2020年,中國甩脫病毒之際,留下一首情歌《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在大江南北瘋傳,似乎是給劫後餘生的民眾一種心靈慰藉,從街頭排檔到大牌歌星的集體秀,一派全民皆歌的情景。報導說這首歌的播放量已過億計。不禁引起關注中國的人們高度好奇。中國崛起有如魔幻,這首流行曲的魅力何在?背後有沒有可供探尋的迷藏?

 

初聽之下,似乎是前兩年《西海情歌》的翻版。歌的詞曲作者和原唱是東北青年歌手王琪,34歲,出身遼寧農家。他特地為這首歌寫了背景故事──在北疆的可可托海(設鎮),一個以追逐豐美草場為家的牧羊人,遇到一位趕著駱駝看花開花謝的養蜂女。共同的漂泊命運,使他們產生愛意。牧人不時將羊奶送到有兩個小孩的養蜂女身邊,女人也將蜂蜜經常放在牧人的氈房門口,她喜歡牧人善良開朗的個性……在一個大雨的夜晚,女人默默地離開了。牧羊人選擇在可可托海等待。不久,傳來女人要嫁到伊犁的消息,牧羊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嫁給別人?他表示會像父親一樣照顧孩子。但是,「養蜂又養家」的女人不想拖累他。聽到草色已經變黃,牧人還在等她,她哭了。

 

青年歌手王琪創作的暢銷流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嫁到伊犁:養蜂女的選擇
這並非罕見的故事,也許是王琪(和妻子)有感於在新疆十年生涯的體驗,他也曾作為流浪歌手,走南闖北,看到多少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因此,曲調寫得異常真切淒涼,如泣如訴,引用刀郎西域風味的敘事手法,贏得有口皆碑的共鳴,展現今日一代藝人的風貌。多情自古傷離別,向來是名利場的拿手題材,王琪的創作質樸,貼近生活原相。無意中卻觸及了大陸生活的一些沉重的真實。

「我願意陪你翻過雪山穿越戈壁,可你不辭而別還斷絕了所有的消息。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他們說你嫁到了伊犁。」……王琪解說,獨飲不醉的牧羊人不能理解他的心上人為什麼悄然一去不回?痴醉的牧人,不知何時夢醒──可是我們知道,「可可托海」是中國最嚴寒的一個極北小鎮,它和靠近蒙古邊界的阿勒泰一樣,冬天冷過零下30度C,卻沒人開發照顧,一片荒涼。離西疆名城「伊犁」更遠,約800公里,中間隔著一個古爾班大沙漠。伊犁現在已是一個230萬人的特別州,首府伊寧人口56萬。1962年的「伊犁塔城事件」和廣東「逃港潮」一樣震撼國際,至少十多萬人逃出中國大饑荒求生……歌曲中的女主角當然知道今天的伊犁,已經是燈火閃耀的城市,幾個民族在那裡為神賜福音而祈禱,她怎能選擇連起碼的「衛生間」和女性尊嚴都沒有的氈房(形同蒙古包)繼續「養蜂養家」?

可可托海的一曲悲怨,只是一位流行歌手的傑作,而不是一篇類似女作家戈揚流放內蒙、周素子西北風雪尋夫的冤訴性散文,王琪和毛時代的作曲家田歌一樣(《草原之夜》作曲),給一個封閉社會帶來一陣清風,撥動壓抑的情思,賺來一把熱淚。只有歷經滄桑而又滿懷惻隱之心的人,才會聯想到,在中共數十年嚴酷的思想統治下,除了個人崇拜的狂熱外,文藝領域總是拿少數民族做遮羞布,特別是利用藏族、維吾爾族、蒙族不同於漢民族的傳統風俗、服飾和歡樂歌舞,來粉飾、美化殘酷專政的醜惡,包括侵犯他們的宗教信仰和剝奪他們(屬於列寧主義範疇的)應該享有的「民族自決權」。對維族的強制洗腦、對造成百餘藏人自焚而死的鎮壓,已是舉世震驚的罪行……嫁給伊犁,就是告別匱乏、屈辱和地老天荒。

冬天的可可托海,冰天雪地,一片淒涼。養蜂女要去的伊犁已是一片燈火的城市。


【寄託於游牧文化的黨性舞台
在長期的操作異族風情的黨文化熏陶下,一方面形成抗拒、詆譭西方文化的心理屏障(不少人看過安德烈瑞歐指揮的巡迴演出吧),讓無知粗野的「工農兵佔領舞台」;另方面造成大批藝術家、知識人精神的偏狹萎靡,和文藝專業的庸俗弱化。他們沉迷的是周恩來策劃的《東方紅》那種為暴君唱贊歌的宮廷樣板戲,或「春節聯歡會」那般極權主義的大雜碎嘉年華。就像文工團演員為了一頓豐盛的消夜,不惜去中南海陪舞一樣,多少人為出人頭地,銷磨畢生才華與精力,換不來蕭斯塔科維奇《列寧格勒交響曲》的國際榮譽,奧運排場也不敵一部《齊瓦哥醫生》動人的配樂。殊不知從「敖包相會」「兄妹開荒」到「可可托海」,他們歌唱的還是早已被淘汰的「遊牧文化」「山寨文化」!付出數千萬人命代價,好不容易從毛式「農耕文化」踏進工商社會,化入血液的意識形態基因還是洗不去。

西方人往往將社會制度概括到「生活方式」中。上教堂唱聖詩和投票選總統與生俱來(台灣人為了那一票不惜從美國坐飛機回台北),從來不搞什麼「反修九評」(鄧已宣稱是廢話),尼克森赫魯曉夫的「廚房辯論」卻家喻戶曉。(山那邊有人回憶,毛大王住進中南海時,不習慣坐洋馬桶,要到外面趁黑放矢。而小衛士訴說,主席不喜浴室洗澡,要人擦身代替。)可以想見,是何種文化在統治這個14億人口的大國!七十年來,他們可以讓300顆衛星上天,挖空一座座大山造核武器,卻在長時期內讓無數職工幹部做「牛郎織女」,職工宿舍也沒有沐浴衛生設備,以致幾個月不洗一次澡,司空見慣……「脫貧」很好,那免不了生活方式的西化,和美國與綏靖主義脫鉤一樣,必然導致專制長城的倒塌。

中國代用的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在文革中曾被改為毛的頌歌。毛死後又改回來。形同兒戲。


【數十年作不出一首「國歌」
從一首流行曲扯出連串話題,未免「小題大作」。不妨藉此談樂機會,(多管閒事)議論一下一個大題──「七十年作不出一首國歌」。國歌是一個國家的象徵,和國旗、國名、國界等一樣是由憲法決定的。中共在1949年建國前,就選定田漢作詞聶耳作曲的《義勇軍進行曲》為新國歌制定前的「代國歌」。這一代就代到今天!期間這個霸權黨,折騰過去、忽悠過來,包括文革因為田漢被關押慘死(涉「四條漢子」案),代國歌為《東方紅》不明不白地取代。文革後,田漢平反,代國歌又登台,直到2004年才憲法定為國歌,不再代。國歌的變更並非不可,蘇聯為例,原亦以《國際歌》代國歌,到1943年以與美英帝國合作抗德,共產國際取消、軍隊政委取消,反帝國歌當然也要改,乃完全換新。

按常理,國歌要符合兩個主要原則:時代精神和國體性質。那麼,一首要以血肉和日本鬼子拼命的三十年代的軍歌,放到今天要和美帝爭霸的新世紀,是否合適作「國歌」?顯然是笑話。中國早已「站起來」,全球之「中國威脅論」此起彼伏,「不願作奴隸的人們」又在哪裡……如若重作新歌,那又比上天還難。沒有民意、沒有人才,誰有本事給這個渾濁無道的國家寫贊歌?據說,毛澤東曾對一位訪客抱怨,說他1949年「改國號」犯了一個大錯誤,給後來造成許多麻煩。

毛所云,路人皆知,那就是為「兩個中國」鋪下道路——君不見「中華民國在台灣」,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大陸,已經不容置疑地隔海而治七十年!毛的繼承人也已禪越四代,只要政權在手,得過且過,區區國歌,豈容外人說三道四?


(2021-2-20 紐約注射疫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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