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發生在北京的流血屠城事件震驚世界，導致蘇聯解體、東歐變天，為了要知道脫離共產桎梏後的東歐變天實況與變天後的現狀，筆者在今年六四前夕，特別從紐約飛去歐洲多瑙河，乘搭河上遊輪，開始走訪具有代表性國家——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塞爾維亞、匈牙利，瞭解他們恢復自由民主共和後的生活。

西奧塞古夫婦被軍警拘捕，隨後被拉出去槍決。

這是一次極為曲折的東歐旅程：其間，經歷兩次轉機，飛行約十五個小時，才抵達羅馬尼亞的多瑙河畔，首先展開羅馬尼亞的參訪。

羅馬尼亞是一個受共產主義洗禮最早的國家，也是受赤化最久的國家。正如導遊所說：「共產黨統治下將苦難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根據記載：二戰後的一九四六年初，蘇聯紅軍派遣四十到六十萬兵力駐紮在羅馬尼亞，他們扶持最低層、學歷最低淺、性格最殘暴的喬治烏-德治（Gheorghe Gheorghiu-Dej）和尼古拉·西奧塞古（Nicolae Ceausescu）統治羅馬尼亞，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展開共產黨的血腥統治。

一九四七年底，喬治烏-德治在羅馬尼亞選舉中以卑劣的手段取得權力，迫米哈伊國王（Michael I of Romania）退位，宣布「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成立。

「人民共和國」是所有由蘇聯扶持成立的附庸國家共稱，成立後的共產黨政權立即廢除私有土地，農民被重新組織，生活在類似人民公社的集體農場中。接著就是控制言論，在共產政權命令下，報章、書籍及藝術創作均被全面審查，與西方世界及梵蒂岡有聯繫的希臘天主教會被強迫併入「正教會」，而正教會則受當局及新成立的國安局（Securitate）嚴密控制監視。

到一九五零年初，數十萬羅馬尼亞人因政治因素關入勞改營，到一九六零年代，多瑙河三角洲地區，已經設立一個勞改營網絡，令以萬計的勞改犯及囚犯，被迫涉水進入深及腰部的沼澤中割蘆葦，共產政權把羅馬尼亞徹底變成一個秘密警察國家。當局鼓勵人民彼此密告檢舉。每個人都被迫閉嘴噤聲，誰都不知道身邊什麼人、什麼時候會密告你，人人都生活在膽戰心驚中。

一九七一年，羅馬尼亞的共產政權穩固，繼位的西奧塞古夫婦出訪中國大陸與北韓，見到中國的「偉大領袖」毛澤東與北韓（朝鮮人民民主共和國）的「偉大領袖」金日成，對毛、金兩人有效統治轄下人民深表羨慕，因為他們大規模動員人民，完成整齊劃一的華麗表演，全體向「偉大領袖」歌功頌德，這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更令西奧塞古欽佩的是：北韓與中國大陸的人民都「熱愛」他們的「偉大領袖」；除了廣塑雕像，並命學者文人寫下許多歌頌「偉大領袖」的詩歌作品。

西奧塞古從北韓與中國大陸回到羅馬尼亞，在布加勒斯特市中心，全力打造史達林風格兼納粹味道的建築物，那就是「共產帝國大廈」。當時西奧塞古不斷向建築師下達「再大一點，再大一點」的命令，這就是布加勒斯特豪華府邸內有一千一百個房間的原因。

走遍西奧塞古的府邸，但見從樓上到樓下，到處是水晶吊燈，到處都是大理石板壁與階梯、粗大的廓柱、美麗的木雕，比帝王宮殿更為搶眼。更可笑的是，西奧塞古在「帝國大廈」建造時，已經預想到他日後可能會遭到反對力量威脅，在大廈底端建立一個十尺厚牆壁的避難室，內有充分的糧水供應，躲在裡面不怕外面槍砲攻擊，也不怕核彈轟炸，更不怕武力入侵。沒有想到，一旦面臨狀況，竟遭到革命群眾抓住毆打。在遭到圍攻時無法逃避，最後民眾把他們綁架至郊外槍殺。

羅馬尼亞前「共產主義大廈」（現國會大廈）。

現在，這座「帝國大廈」，已被羅馬尼亞當局改為實行憲政運作的國會大廈。我們花了好幾個小時，才看完整座龐大的建築物。

人口只有二千萬的羅馬尼亞，國土面積卻相當於美國的德州，農業生產佔百分之三十。其他有汽車工業、礦產、煉油技術，此刻國民平均收入是六百四十美元，低收入者只有兩百到三百元。這是共產黨統治下造成的工業萎縮，國力下降。

最令人痛心的是羅馬尼亞的共產黨對宗教的摧殘，他們把歷史最悠久的天主教堂廢棄，不准信徒禮拜。把他改為博物館，而首都所在地，卻有三十多個教堂被拆掉，這都是西奧塞古夫婦在位三十年所作所為。令羅馬尼亞人民至今還痛心難忘。

但更重要的是，在共產黨統治的幾十年間，有六萬到三十萬羅馬尼亞人在農業集體化與政治迫害中死亡，這個數字還不包括被蘇聯強徵去西伯利亞勞改的工農兵賤民。至今羅馬尼亞的天主教堂，還保留共產黨軍警在教堂內開槍射擊的彈孔，說明共產黨徒對天主教的迫害，與宗教不自由所造成的恐怖！

恢復自由民主的羅馬尼亞，是歐洲旅遊業最發達的國家，到處可見遊客，報章、雜誌擺滿書報攤，證明了新聞言論自由，經過的城市鄉鎮，見不到軍警蹤影，一般人在言談中，對當年的共產政治仍有餘恨，對西奧塞古的統治咬牙切齒。

曾任羅馬尼亞駐美大使的艾德林·維里塔說：在共產黨統治下，他們對西方的認識，只有從「美國之音」聽到，那時侯他們不相信共產政權會瓦解，因為他們的「維穩」做到滴水不漏。沒有想到「變天」會來得這樣快，而他卻從一個技術工人轉身參政，並從事外交工作，最後成為駐美國大使。但他仍然奇怪，為什麼羅馬尼亞人民可以忍受西奧塞古的統治那麼久？這句話，使我想到，中國人民過去七十年中，受盡了共產政權製造的苦難，此刻還沉醉在共產黨吹噓的「富強」中。

結束羅馬尼亞之行，來到保加利亞，這也是一個共產政權瓦解後恢復自由民主制度的國家，這個國家人口只有九百萬，但共產政權瓦解後，門戶開放，人民有行動自由，年輕人紛紛出國到歐盟發達國家找工作，只剩下七百萬年紀較大的人留守家園，經濟並不理想，導遊說：在共產黨統治的時候，物質雖貧乏，但大家「安貧樂道」，食物配給，房屋分配，租金不高，生活大致相近，再加上由蘇聯「老大哥」幫助，國家雖封閉，基本生活維持沒有問題。

保加利亞被蘇聯操控成為共產國家後，國名就改為「保加利亞人民共和國」，直到八九年共產政權崩解，才改為「保加利亞共和國」，因為「人民共和國」是蘇聯給附庸國家的名稱。保加利亞是一個受盡鄰國欺辱的國家，當年是德國納粹主掌的軸心國家。一九四四年九月七日蘇聯紅軍入侵又成為被共產黨控制的國家。

蘇聯掌控下的保加利亞，一九四六年廢除帝制，年輕的沙皇二世和家人被流放離國。

接著宗教被管制。東正教、伊斯蘭教、新教和天主教均被限制或禁止，保加利亞正教雖被保留，但已被共產黨控制。

一九四九年伊斯蘭教逝世，契爾文科夫出任主席，仿史達林模式工業發展、農業集體化，農民反抗被鎮壓，有十萬人被關入勞改營，大多數不同政見者均被判刑，死在勞改營中。一九五四年，史達林死後，保加利亞共產黨跟著赫魯雪夫批判史達林，契爾文科夫被清算，安東·於哥夫取代，保加利亞完全忠於蘇聯，長達三十三年之久。一九八九年十月受北京六四屠城影響，民眾示威，要求全面政治改革，一九九零年二月，保共放棄一黨專政體制，首次自由選舉，保加利亞成為多黨制國家，同年十一月國會投票通過，將國名中「人民」兩字除去，改為「保加利亞共和國」，刪除國旗上帶有共產主義色彩的國徽。

接著，我們乘搭多瑙河的河上遊輪來到塞爾維亞，他是巴爾幹半島的國家，曾經被稱為「巴爾幹火藥桶」，也是一個歷盡苦難的國家。他是南斯拉夫的主體國，南斯拉夫解體後才成為獨立國家，他的首都貝爾格萊德也曾是南斯拉夫的首都。

南斯拉夫變成社會主義國家後，一九四五年南斯拉夫共產黨建立起南斯拉夫人民共和國，由鐵托領導，一九六三年鐵托背叛蘇聯，改國名為「南希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直到一九九二年南斯拉夫解體，再改為塞爾維亞共和國。

一九四六年冷戰期間，世界分成資本主義美國與共產主義兩大陣營，南斯拉夫加入蘇聯，並仿蘇聯社會主義制度，鐵托也公開表示忠於莫斯科，視西方國家為敵人，還曾多次擊落美國飛機。

沒有想到蘇聯以各種手段榨取南斯拉夫資源，控制南斯拉夫的經濟，干涉外交，並視南斯拉夫對他和好視為紅軍解放的成果，紅軍甚至在南斯拉夫搶劫與強姦當地婦女，使鐵托對蘇聯反感，被蘇共視為國際共產陣營的叛徒，當年中共與蘇共一體之際，也敵視鐵托。尤其鐵托與蘇共決裂，並放棄蘇聯體制，並與第三世界結盟，一九五九年雖與中共建交，一九八八年鐵托去世，結束他三十七年的統治，至死中共仍因他背叛蘇聯為首的國際共產而敵視他，一九八九年底，南斯拉夫宣布放棄一黨專政，徹底與共產黨人決裂。

一九九九年五月七日科索沃戰爭，北約的美國B-2轟炸機，發射五枚精確製導彈，直接擊中在塞爾維亞的中共大使館，當場炸死三名中國記者，另有數十人受傷，建築物毀損，北約解釋那是誤炸，美國總統柯林頓也向中共道歉並賠償。

東歐之行最後訪問的是匈牙利，我們結束郵輪之旅，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停留了兩天，深度瞭解這個國家的近代歷史進程。

匈牙利也是一個在戰爭夾縫中受盡苦難的國家。一九四一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加入德義日的軸心國，成為德國盟友，同年二月，他跟德國向蘇聯宣戰，參與蘇德戰爭中的各個戰役，到了二戰尾聲，蘇聯攻入匈牙利東部，一九四五年蘇軍打敗德軍，完全佔領了匈牙利，共產主義的制度遂被蘇聯輸入。一九四六年二月一日，蘇聯宣布廢除帝制，成立匈牙利共和國，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日通過「憲法」，改名為「匈牙利人民共和國」，成為蘇聯的附庸國。

經過七年的共產災難，匈牙利人民忍無可忍，奮起抗暴，於是爆發了十月政變。蘇聯立即派軍進入匈牙利鎮壓，平息了抗暴行動，使匈牙利人民又再回到共產黨的掌控中，直到一九八九年才隨著蘇聯解體而揚棄了共產制度，成為親西方的自由民主國家，此刻的布達佩斯不但恢復了正常，市容建設超過東歐所有國家，遊客蜂擁而至，在旅遊地區遊人如織的地方有不少來自中國大陸的遊客。從共產黨統治下的蕭條落寞變成欣欣向榮的國際城市。

匈牙利於一九八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宣布丟棄「人民共和國」的附庸身份，獨立變成真正的共和國，實行全面改革開放，施行憲政，恢復民主，容許自由，二十年後，整個國家面貌改觀，走在布達佩斯的大街，想到改革開放後的中國大陸，此刻不但仍然一黨專政，摧毀宗教，不許人民「妄議中央」，沒有選舉，限制新聞言論自由，逮捕異議份子，鼓勵密告檢舉，使中國人民仍活在戰戰兢兢的環境中。

綜合上面四個「人民共和國」的「赤難」，發現都是蘇聯紅軍製造，且都給當地人留下搶劫、強姦的深刻印象，而他們扶持的政權不但不敢追究，甚至不讓自己人民回憶論述，這種種紅軍罪行，中國人也都曾經歷，而且肆虐時間更長，而當權的中共政權也全面掩蓋，不准受害人聲張。

根據史料，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前，蘇聯紅軍突然出兵東北，對日本宣戰，趕走日本關東軍，先對日本人軍民眷屬搶劫、強姦，把日本人的槍械、工廠機器交給中共軍頭林彪部隊，然後向當地老百姓下手，整整半年時間，在東北各省、市搶劫、掠奪、強姦、殺人，比當年日本鬼子厲害十倍不止，中共一名軍官盧冬生，見紅軍暴行太過分，出面勸止，被蘇聯紅軍當街槍殺，中共方面不准消息外洩。

往後一年中，蘇聯紅軍佔領全東北，種種暴行更為張狂，那時日本已投降，日本軍民大多數搬走，蘇聯紅軍公然在東北橫行犯罪，而強姦婦女的惡行公開，火車站、馬路大街都是他們洩欲的地點，這都是「人民共和國」必然經歷的悲慘遭遇。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中共佔領的省市，都自稱是「中華蘇維埃國」，他們說，抗日打游擊的目的是為了保衛「社會主義祖國蘇維埃」，而非保護中國國土及人民。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蘇聯紅軍搶空東北各省市後幾十年，中共還在東北各地建造一座座「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宣揚紅軍「豐功偉績」，其怪異超過上述所說的東歐四個「人民共和國」。

相信，這些紀念紅軍的紀念碑，此刻仍矗立在中國東北的土地上，被中共列為省級保護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