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希娟是中共培養的新一代演員，憑紅色娘子軍一炮而紅，被江青利用做文革樣板戲。張瑞芳則是一位國統區成名而後忠實為中共效勞的明星。

●祝希娟（右）憑這雙「火辣辣的眼睛」宜於表現階級仇恨，入選紅色
娘子軍女主角。一炮紅遍中國。下圖：2011 年的祝希娟。已經73 歲了。

上文回顧了王丹鳳和上官雲珠兩位明星，她們均隸屬上影。在該廠膺選入「二十二大」名單的八人中，無論年齡、資歷皆比年僅二十四歲的祝希娟大出一輪以上。

周恩來指示掛中國明星照片

祝希娟（1938—）一九六○年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因參演電影《紅色娘子軍》一炮而紅。當時中蘇關係已處劍拔弩張時期。北京當局極力與蘇聯「老大哥」劃清界限，電影方面自不例外。一九六一年六月，周恩來邀請主管電影的文化部副部長夏衍，及各電影廠廠長與編導演人員到中南海。周問：「建國十多年了，為什麼我們的電影院裡還掛著蘇聯人民演員和功勳演員的明星照片，為什麼沒有我們自己的明星？」夏衍心領神會，答稱照辦。

其後的一九六二年九月，周又指示舉辦電影「百花獎」，由《大眾電影》雜誌讀者投票產生。其命名體現當局所謂「百花齊放」方針，祝希娟因《紅色娘子軍》，於首屆「百花獎」（1962年）成為「新中國」首名影后。

她扮演《紅色娘子軍》女主角吳瓊花，故事橋段正合當時毛號召階級鬥爭「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身為海南島椰林寨「惡霸地主」南霸天的婢女，多次出逃，邂逅喬裝南洋僑商的娘子軍連黨代表洪常青，在洪被俘遇害後，帶領娘子軍配合主力攻入椰林寨，手刃仇人。以傳奇色彩鼓動革命暴力殺人。原劇本有瓊花與洪常青的愛情故事，後完全刪去。貫徹毛反人性的文藝方針。

●張瑞芳是在重慶抗戰時期被中共文化人捧紅的明星。1940 年
影片《東亞之光》中的劇照。左圖：與前丈夫金山在重慶。

祝希娟憑一雙火辣辣的眼睛走紅

祝希娟出生於江西贛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性格外向、直爽，宛然「男仔頭」。影片女主角瓊花有個外形特徵：「火辣辣的大眼睛」。導演謝晉到上海戲劇學院辦事，偶見一女生與人爭吵時一雙大眼睛，帶些怒氣。很合瓊花形象！請編劇梁信來看過，拍板，由是祝希娟進入《紅色娘子軍》劇組。

一個傳聞是祝希娟酷似當時走紅的蘇聯電影《雁南飛》的女主角，當時尚未反修，謝晉偷橋成功。配角扮演南霸天的陳強和飾演洪常青的王心剛，也很受觀眾歡迎。

此後她主要參演影片：《燎原》（1962）、《青山戀》（1964）、《啊！搖籃》（1979）、《模範丈夫》（1981）、《男性公民》（1986）、《最後的貴族》（1989）等。

《紅色娘子軍》無疑是一部毛革命文藝路線的典型作品，被江青選為「革命樣板戲」絕不意外。六四年被改編為芭蕾舞劇，成為文革經典。年輕的祝希娟在文革中也曾遭到批判，因為「三名三高」都是革命對象。所幸沒有大難。文革後到深圳主持電視台。

一九九八年九月祝希娟與先生侯烽民（原上海戲劇學院美術系主任）一起移民美國，定居於洛杉磯並開辦「美國瓊花影視藝術公司」。工餘補習英語，六十五歲時考取駕駛執照。

不過，真正的娘子軍連成員之命運令人慨歎。一九三二年海南紅軍遭重創，娘子軍連解散。女兵回家後面臨絕境，有的只好嫁給國軍苟全性命。誰料一九四九年後，海南紅軍被視為異己，創建者馮白駒被打成廣東「地方主義分子集團」，往昔的瓊崖縱隊成員慘遭整肅。

導演謝晉（1923-2008）文革後拍了《牧馬人》《芙蓉鎮》等名片，備受歡迎，在中國電影界居一代大師的崇高地位。零八年猝死於家鄉上虞大酒店（招妓之說盛傳）。

●張瑞芳1962 年主演的《李雙雙》主角。
周恩來特地為此片請她到家吃飯。

張瑞芳被孫維世橫刀奪愛

與祝希娟雖屬兩代人，張瑞芳名列「二十二大明星」更無需任何「幸運」，因為她早就是中共文化的明星人物。

張瑞芳（1918 - 2012）原籍北京，生於河北保定。一九三五年肄業北平國立藝專西洋畫系，曾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劇目。抗戰爆發後加入民族解放先鋒隊，宣傳抗日救亡，被譽為話劇舞台上「四大名旦」之一。

一九三八年，張瑞芳在重慶加入中共時才二十歲。成為郭沫若、曹禺等左翼文化圈的明星，和金山同台演出《屈原》，被金山追求而結婚。受到周恩來夫婦祝賀，原來天性風流的金山已是一名重要的老黨員。四九年之後，更演出孫維世強勢介入的一幕三角戀。

周恩來養女孫維世（1922-1968），從蘇聯學藝回國，導演話劇《保爾柯察金》邀金山夫婦主演。不料中途，金山與孫維世發生熾熱戀情，鬧到周恩來那裡，周嚴厲批評孫維世，孫不妥協，最後張瑞芳退出，金孫成婚，江青等出席婚禮。周要求金山不可「再而三」（金山後赴朝演出，竟又搞上金日成女秘書，被押回批鬥）。文革中，孫維世被江青整死，屍骨不留。金山九死一生，和孫維世之妹共度殘年。

張瑞芳離開金山後，遷往上海。六十年代初飾演《李雙雙》，登上其演藝巔峰。成為中共電影的典範之作。

李雙雙形象早被中國農民拋棄

該片圍繞人民公社社員喜旺（仲星火飾演）與李雙雙夫妻間的性格衝突，歌頌雙雙之「大公無私」，有謂「場場有噱頭，場場逗人樂。」周恩來對之欣賞備至，特地設家宴以螃蟹犒賞瑞芳，席間稱該片「不光思想內容好，藝術上也可取」。此片奪得第二屆電影「百花獎」最佳影片、最佳編劇、最佳女演員、最佳男配角獎。郭沫若為她題詩：「天衣無縫氣軒昂，集體精神賴發揚。三億神州新姊妹，人人競學李雙雙。」

主要參演影片：《東亞之光》（1940）、《火的洗禮》（1940）、《松花江上》（1947）、《南征北戰》（1952）、《母親》（1956）、《家》（1956）、《鳳凰之歌》（1957）、《三八河邊》（1958）、《聶耳》（1959）、《萬紫千紅總是春》（1959）、《李雙雙》（1962）、《大河奔流》（1979）、《泉水叮咚》（1982）

文革時期，備受周恩來關愛的張瑞芳也在劫難逃，身陷囹圄近三載，以致愁白了頭髮。一九六九年終於出獄，並可重上銀幕，還被周選定出訪東瀛。在老影星中算僥倖的一個。

二○一二年，以九十五歲高壽去世的張瑞芳，獲中國電影終身成就獎。她曾患嚴重肺病，後痊癒。終身不育。她留下的李雙雙形象，在人民公社早已解體，徹底失敗的今天。恐怕沒有人再去「競學」了吧。張瑞芳生前應該已經看到歷史已經翻過了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