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杭海難一英雄
作者: 高 風

文化走廊

更新於︰2012-11-05 Print Friendly and PDF

大陸國慶,香江贈慶,燃放煙花,替黑夜塗脂抹粉。

港燈一艘「南丫四號」船滿載百多名員工及其親朋戚友駛往維港觀賞,卻在南丫島海面被小輪公司的「海泰號」撞破船尾,大量入水,船頭成直角豎起,將乘客拋落大海。煙花未入目,滿眼見浪花。海泰號有外籍女乘客大喚「停船救人」,但船長強吻「南丫四號」豐臀後掉頭逃逸,連救生圈都未丟一隻落海。

與大陸兄長通電話時談及南丫大海難,死了三十九人,大哥嘆息道:「倒像解放前上海江亞輪海難,死得人多,天人同哭。」

江亞輪海難,雖發生在我幼年,但在上海是比國共內戰的轟隆砲聲更震動萬人耳膜,不但因死者數以百計,尚有一位救人英雄的傳奇流傳於坊間,談論數年。

江亞輪是一艘滬甬航線的客輪,三千多噸,當時已屬大海輪,但由上海駛往寧波的夜間突然船艙爆炸,江亞輪迅速入水沉沒,旅客大多是上海的寧波人,很多葬身大海,是一宗轟動滬杭甬的大海難。至於肇事原因,眾說紛紜,有謠傳是遇上二戰時未掃清的遺漏魚雷;有說是共諜放置的定時炸彈,欲製造上海混亂。好似最後都不見定論。何況不久上海真的大亂,共軍殺到來了,還有誰理會死得人多的江亞輪海難呢。

至於海難中的救人英雄,憑解放後洗腦教育,英雄早已變成階級敵人,有誰敢冒共產天下之大不韙,歌之頌之哀之悼之呢!

此人姓張名雨亭,浙江台州人(台州今稱臨海),台州因天台山得名,瀕臨東海灣,其北,即為寧波,近在咫尺。

張雨亭是航運商人,有幾艘貨船,運貨來往於上海、寧波、台州之間,主要是運銷溫台之物產到上海。他是位白手興家的殷實勤勞商人,經常親自督運。江亞輪出事之時,他正率領兩艘大貨船滿載柑橘經過,目睹江亞輪爆炸迅速下沉,乘客紛紛墮海,他一秒鐘都不耽擱,立刻下令「棄貨救人」,將兩船柑橘全部拋棄海中,帶領全體船工奮力搶救墮海的乘客,直至附近一帶海面已不見溺海者,而兩艘大貨船船艙已裝滿難民,幾無插足之地,連他自己的臥艙也讓給一批婦孺落腳。救起許多甬籍旅客後駛回上海。

獲知江亞輪海難及貨船救人返航的上海寧波人,尤其是江亞輪上乘客的親友,不少擁至外灘十三號碼頭。貨船泊岸,逃出生天的獲救者重新踏上上海灘,碼頭上一片歡呼聲與哭叫聲。在笑與淚之間,大家似乎都忘了張雨亭。張雨亭卻毫不介意,反而如釋重負一身輕,心中開始思索如何再運兩船柑橘來上海交差。

當然,張雨亭拋貨救人的義舉很快聲震天下,連日上海寧波的各大報都刊登這一消息,稱他為英雄。甬籍上海人有鑒於他的義舉與不肯接受分毫報酬,便倡議在外灘十三號碼頭建一紀念亭,樹一座張的半身銅像。可惜當時內戰正酣,時局混亂,事未成共軍已入城了。

張雨亭經營航運有道,發家致富,在家鄉廣置田地。有些地主恐共,賤賣田土外逃,張雨亭為佃農生計,買下田土讓農民繼續耕種。誰知解放後馬上搞土改,他成了鬥爭目標的大地主。他不服氣,口惹懸河爭辯,許多城市人與農民又同情他曾為救人英雄,鬥爭會常鬥不下去。有次批鬥時,忽聞隆隆之聲不絕於耳。當時舟山群島尚在國軍手中,常有飛機在浙東一帶出沒,南下的土改幹部以為國民黨政府派飛機來營救張雨亭了,隨即就地正法,將張雨亭槍斃。其實那根本不是飛機聲,是附近一帶的農民礱穀聲。又一條人命!青史何在?

說回南丫島海難,國慶變港殤,以後若仍要燃放國慶煙花的話,建議全部放白色煙花,一物兩用,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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