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哉!紫陽
◎ 李南央

  從網上看到趙紫陽兒女們書寫的:「支持您的決定是我們不變的選擇,能做您的兒女是我們今生的榮幸!」不禁熱淚濕衣。

  記得胡耀邦對我父親說過:他做檢查是違心的,他不能不維護他的家人。

  胡耀邦的檢查換來了他自己的人身自由,他的長子日後擁有統戰部副部長的地位,和他夫人的良好境遇||胡錦濤上台後甚至去看望過他的夫人。但是那張薄紙帶給他心中的悲苦,使他鬱鬱不樂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趙紫陽最後一次公開露面是在天安門廣場。他對學生們說:「我老了,無所謂了。」趙不是天安門廣場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他在共產黨裡摸爬滾打了五十多年,最後坐上總書記的位置。他是太懂得共產黨自己整自己人手段的殘酷和無情。此時走到群眾之中,公開拂逆「鄧大人」的決定,跟政治局的集體決定對著幹意味著甚麼,他是再清楚不過了:以卵擊石,粉身碎骨。但是他做了。如果那年紫陽先生是我父親在廬山會議時的四十歲的壯年,我敬佩他!但是他那年已屆七十,以七十歲的老邁之軀去碰撞黨的「鐵的紀律」,我不只是敬佩,而且是景仰了!!壯哉!紫陽!

  不必歷數紫陽先生文革後整治千瘡百孔、亂到底了的四川時的建樹;不必歷數他在改革開放年代在經濟建設中的作為;不必歷數他對政治體制改革的設想和付諸實踐的功績;僅此一舉:以一個善良的老人的面貌出現在天安門廣場的學生們面前,走進帳篷撫摸他們的面頰,告訴他們要以身體為重,表達自己對他們追求的理解和支持,這在共產黨的領導人中就絕無僅有,已載入人民心中的史冊,必萬古流芳!

  沒有捨棄一切支持他的夫人和兒女們堅強地站在身後,紫陽先生也許走不出那一步!兒女們為有他這樣一位父親感到驕傲,其實他們自己也給紫陽先生帶來了無尚的榮光。在他們的支持下,紫陽先生得以守住自己作為一個正直的人、一個善良的人所作出的抉擇;拒絕檢查,拒絕認錯。終以被囚禁之軀離開這個世界,獲得永遠的自由。紫陽先生走得其所,走得壯哉!

二○○五年一月十九日

(李南央:旅美工程師,其父李銳曾任中國水電總局局長,中組部常務副部長,為中共黨內民主派代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