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是不是漢奸?
◎羅 子

● 李敖在中共海外電視台鼓吹打台灣,被大陸幹部視為吃裡扒外的漢奸行徑。一旦中共發動攻台戰爭,李敖也將和投日漢奸一樣必死無疑。

  
台北狂人李敖某次在中共外國電視台上的節目中,把台灣南北部發電廠的位置、高壓線架所在地,詳細列出,說是供中共軍方參考,中共如發動﹁解放﹂台灣戰爭,可以飛彈攻擊發電廠與高壓線架,立即可以把整個台灣癱瘓,因為台灣全省的電力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恢復,經濟必然大受影響,不戰自敗。

李敖為了證明他所說不虛,舉出台灣停電兩天所造成的慘重損失來證明,他建議中共軍方立即下手,不要延誤。奇怪的是,中共方面毫無反應,我去中國大陸與大陸朋友談起,他們一點也不因此高興,也沒有讚揚李敖﹁愛國﹂。相反,有一名級別不低的中共文化幹部向我說:李敖這樣說豈不是吃裡扒外的﹁漢奸﹂行徑?

抗戰時的漢奸最後被日軍處決
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都是漢人,為李敖帶漢奸帽子很不恰當。不過,這位幹部的話卻勾起了我在抗日戰爭期間的一點回憶。那是一九四四年的桂林,日軍經常派飛機到桂林轟炸,選定轟炸的目標是桂林的發電廠與自來水廠。令人意外的是,桂林的電廠、水廠的建築物隱蔽,外觀並不顯著,但日本的轟炸機卻十分準確地把炸彈丟在電廠,水廠的主要廠房上,等到空襲結束,軍警人員清理現場發現,現場炸死的人中有人手中拿著小鏡子,據沒有炸死的人說:當敵機轟炸時,此人拿著小鏡子對著陽光反照,向日軍飛機顯示投彈目標,因此日軍飛機命中率奇準。遺憾的是,為日軍機指引的人也一併炸死。

於是,軍警人員再調查,發現被炸死的中國人是被日本人收買為日本空軍效勞,也就是做﹁漢奸﹂。令人意外的是,這些﹁漢奸﹂的人數不少,日本人炸電廠水廠固然仰仗他們指引,就連在防空襲的山洞外丟炸彈也得到他們幫助。有一次日本人在山洞外擲炸彈,導致洞內數百躲警報的中國人悶死;在洞外有一個人被炸去半邊屁股,此一消息後來還上了當時桂林報紙的頭版。

這些往事,此後幾十年我一直念念不忘,我想不通,我們這個民族為甚麼會做這樣的事。勝利後回桂林,聽當地的同學說,日軍在撤出桂林前,把那些為皇軍效忠的﹁漢奸﹂、﹁狗腿子﹂集合在一起槍決掉,一個也不留,並且以此告誡日本士兵﹁這些都是無恥的支那人!﹂
在日本佔領桂林時沒有逃走的同學說:日本人雖用漢奸,但看不起漢奸,他們佩服那些寧死不屈的國軍英雄。那些敵視他們的中國軍人死後,日本鬼子還為他們樹碑紀念,稱他們為﹁支那英雄﹂。據說,那是日本軍人堅持的﹁武士道精神﹂。

雖然大陸中國人被中共灌輸了五十六年馬列思想,但中國人忠奸之辨的傳統思維還可能殘存在若干幹部及老百姓腦海中。我在大陸遇到那名中共文化幹部,他對李敖不以為然的說法,就證明了我的推測正確。

其實,日本人所謂的﹁武士道精神﹂,也是從中國學去的。中國古代﹁慷慨悲歌之士﹂所強調忠義氣節,就是武士道精神的核心,凡有這種核心的人,自然對那些沒有氣節的漢奸敗類深惡痛絕,日本軍人用漢奸又看不起漢奸,原因就在此。

文革時期海外親共文人的醜惡
同樣的例子在海外華人社會也屢見不鮮。記得七十年代一個曾在國民黨辦的報紙做過記者的美籍華人趙某,此人在七十年代前替台灣的報紙撰寫許多﹁投奔自由﹂抵美國大陸藝術家的訪問記,文中對中共政權批判、對毛澤東的賊性有相當生動地描述。由於他文筆洗鍊,因此常被台灣的報章刊登,賺了不少稿費,也在台灣文化界揚名,每次他回台灣,都受到朝野人士熱烈歡迎,紛紛向他辦的﹁通訊社﹂訂稿。

記得在那個階段,他訪問了逃避文革偷渡離開大陸經香港抵美國的音樂家馬思聰,並把諾貝爾獎得主之一的楊振寧拒絕中共統戰的英雄事蹟詳盡地報導出來,讓海外及台灣的華人知道楊振寧如何﹁有氣節﹂,﹁有骨氣﹂。在訪問馬思聰時,把中共在大陸的苛暴,生動而詳盡地揭露出來,台北的﹁傳記文學﹂被他的文章感動,一九七零年還把他的文章結集出版了一本小書。

沒有想到出書一年之後,趙某搖身一變,發表了許多讚揚新中國的文章。他訪問了許多文革中餘生的知識份子,證明他們沒有被整死,相反在黨和人民關切下,生活得十分幸福,因此他們都熱愛歌頌共產黨。

趙某在推崇新主之際,也不忘痛罵舊主,更重要的是他大力吹捧毛周、歌頌文革。於是,他的文章在四人幫控制的喉舌上見報;在黨委書記安排下,到各大學演講,一時之間大陸揚名,所到之處萬民空巷歡迎;回到他家鄉,中共發動當地幾萬老百姓走上街頭,夾道鼓掌歡呼,高叫﹁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場面比歡迎台灣去的中國國民黨主席連戰更隆重。
但是,海外的華人對趙某的肉麻吹捧中共的表現頗多不恥,而許多左傾投共的台灣知識份子也對他沒有好評。原因是他的轉變太戲劇化,因此他們懷疑他的親共是假象,甚至大陸的知識份子也對他反感。某次他去大陸一家大學演講,就有學生遞上紙條罵他是﹁美帝走狗﹂﹁國民黨間諜﹂,他投中共所好是別有用心。

不要忘記那是毛江四人幫統治中國大陸的年代,那時候的人居然敢向黨和人民熱烈歡迎的外賓表示不滿,一旦查出後果嚴重,但就是有年輕人敢冒死批評趙某,罵他言不由衷。

漢奸是中國文化的必然產物
記得那些年月,紐約文化界人士把趙某列為紐約﹁四大不要臉﹂之首,另外三人也是突然轉變﹁愛國﹂的知名文化人。由此可見,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本賬,誰對誰錯,誰忠誰奸,一目了然。

當然,七十年代類似趙某等人層出不窮,為數不鮮。但等到毛死江囚,四人幫垮台,這些人灰頭土臉,有些轉變立場,奔回台灣,有些銷聲匿跡潛居美國。海外的親共舞台上,又換了一批新臉孔,繼續對當權的中共幹部唱讚歌,說起來,李敖還是他們的後輩。看來,年當七十的李敖只是一個後知後覺的﹁愛國者﹂,也可以說他是繼為日本鬼子犧牲的中國人之後另一個為馬列異種做﹁漢奸﹂的典範。

說到﹁漢奸﹂,照我看也是中國文化必然的產物。為甚麼這樣說,因為從古到今漢社會留傳最多的說法是:﹁漢人說得胡人語,爬上城頭罵漢人﹂。當年異族入侵中國,不少有中國文化傳統的漢人紛紛變節投降,為異族做﹁漢奸﹂,為異族入侵中國鋪路,清末是吳三桂、民國是汪精衛,就是最顯著的例證。

中國共產黨內有六千萬黨員,其中不乏對中國人與中國文化有深刻認識者,因此他們五十六年來不斷展開政治運動,改造中國人的根本、消除中國文化傳統。在中共努力下,中國人的優點與中國文化的精髓固然被革除掉,但缺點也隨之消失。相反,台灣沒有被中共統治過,台灣島上的中國人保留中國文化傳統最多,好壞俱全,中國社會中的漢奸傳統台灣的人也保留了下來,中共的專家深知這種狀況,因此他們在海外做統戰工作,大多數收買起用台灣人,尤其是飲國民黨奶水長大的高幹子弟。這些為中共工作不但死心塌地,而且學足中共的馬列用語,把台灣批得一無是處,對中華民國的仇視超過大陸共幹。

中共出資在海外辦的電視台,幾乎全部羅致台灣來、有國民黨背景的左傾份子來為他們做節目。果然,這些人一個個使盡混身解數,在電視節目中罵台灣執政者,吹捧中共那些﹁黨和人民﹂,而且咬牙切齒地希望中共立即揮軍﹁解放台灣﹂,因為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中共打台灣,李敖也不得好死

從七十年代迄今,台灣出來到海外的知識份子,有很大部份喜歡用中共的馬列詞句去攻擊台灣,希望中共不排除武力,立即以非和平手段去﹁解放﹂台灣,其積極與李敖大同小異。
以李敖之聰明,他何嘗不知道中共如以飛彈對付台灣,絕不會只針對發電廠與高壓線架。在中共軍中,不少類似朱成虎那種瘋狂惡毒的軍頭,他們不但放飛彈,而且要放有核子彈頭的飛彈,不但炸發電廠,也炸各大城市。李敖居住在台北市,在核子飛彈襲擊下,台北市必然灰飛煙滅,李敖自然也無法倖免。也許李敖認為,中國的解放戰爭是一場了不起的革命事業,為中共的偉大革命事業犧牲是值得的,情形就如當年以鏡子引導敵機炸發電廠而自己也被炸死的人一樣。       

當年引導敵機炸發電廠的中國人,也許為日本的﹁解放聖戰﹂而著迷,希望早日建立日本人宣稱﹁大東亞共榮圈﹂,因此願意犧牲自己為日軍開路。

日本人與共產黨一樣,他們都把打仗動武,殺人放火稱為﹁解放﹂。日本人的﹁解放﹂目的是要把亞洲人從白人殖民欺壓下﹁解放﹂出來;而中共所說的﹁解放﹂,是把中國人從﹁三座大山﹂壓迫下﹁解放﹂出來,同時赤化東南亞國家,把他們﹁解放﹂後納入國際共產黨的大家庭,達成共產黨人終身奮鬥不懈地﹁世界革命﹂。

從上面角度看,李敖與那名被炸死的中國人一樣,都不應為他們戴上漢奸的帽子。雖然他們的表現符合了﹁漢人說得胡人語,爬上城頭罵漢人﹂的標準,但畢竟他們都為同一個﹁解放﹂目標而努力而犧牲,這種表現是值得我們敬佩的。
所以我不認為李敖的言行是漢奸作為,當然不認為他是漢奸,充其量我只能說他沒有氣節,見利忘義而已!
(羅子:紐約資深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