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 斷
◎ 秋 昊

● 這個社會正在向一個金錢萬能的社會過渡，金錢可以買斷道德、買斷良心、買斷廉恥，讓富人可以買斷窮人的青春乃至生命。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至今，一個大規模的下崗和「買斷工齡」活動在內地大範圍進行著。沒有統一標準、沒有規範程式，那些工作多年的國企職工，以數百元( 最多數千元︶／年工齡開價，累計一次發給，解除國有企業職工的身份，醫療、養老、教育、住房以及其他一切都從此與企業無關。開始是少數頻臨破產的國有企業這樣做，如今的說法是因為國企要「改制」成多元投資主體，因而原國企職工必須改變身份。

花點小錢，打發一個龐大的階級
　　所謂「國有企業要改制成多元投資主體」，就是用「中國特色的市場化」手段來賣國企。如資產評估值為一點○一億元的河南省長葛市發電廠在「改制」過程中，被由原廠長梁佰嶺為首的三十五個自然人以一千五百多萬元的底價一次性付款買走。好牛的「賣斷」！在這不等價交易裡，賣方是誰呢？當然是擁有國有資產所有權、處置權的國資辦、體改辦等部門。這樣的例子，在內地「改革大潮」中並不鮮見。本地有一家效益尚不錯的國有化工企業，在強制「改制」成私企時，其拖欠銀行的近一個億的貸款債務，在政府有關部門的「指導」下，被二千萬一次性「買斷」。

　　企業被賣掉了，職工被要求「買斷工齡」，理所當然地從「主人」變成了甚麼也不是，由國有資本的所有者變為一無所有的「自由職業者」。不買斷似乎也不行了，買斷成了不是路的路，所謂「鄉下人挑糞││前後都是屎(死︶﹂。對於這種「強盜式」的強賣強買，有人一針見血地指出：「花一點小錢，打發一個龐大的階級，奪得一筆鉅額資產，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買賣了。」與驅農圈地一樣，「賣斷企業」和「買斷工齡」，就是驅工圈資，是當今中國社會財富快速集中到少數人手中的捷徑。中國工人階級這次是徹底被聲稱代表了他們利益的政府所出賣了！

　　近年來，在黑龍江、遼寧、四川、重慶、天津、吉林、南京等地，相繼出現了已「買斷工齡」工人的示威遊行，一些示威工人大呼「青春獻給黨，老了沒人養」。有人痛心地說：「買斷工齡」買斷了職工的赤心，買斷了政府的民心，買斷了工人賴以養家糊口的手段，買斷了窮人的生存權，買來了工人對社會的怨恨，買來了社會的不穩定，同時也買斷了一個時代。「買斷工齡」更是買掉了老年工人的一生，他們年輕力壯時是低工資，到老來落得個沒保障，簡直就是落井下石。

　　原先的主人翁風光不再。不知是譏笑還是安慰這些工人，內地有人寫了《從頭再來》這麼一首歌，經大歌星劉歡一唱，頓時流行大江南北：

　　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辛辛苦苦已渡過半生／今夜重又走進風雨／我不能隨波浮沉／為了我摯愛的親人／再苦再難也要堅強／只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多麼溫情脈脈而又充滿豪情壯志的一首歌啊！「辛辛苦苦已渡過半生，重又走進風雨」，被「買斷工齡」後再掃地出門，也許「從頭再來」後為了生計在街上擺個小攤，就會被惡狼似的城管掀翻了攤。有的失業者正面臨斷糧的命運，甚至靠吃飼料、賣血過活，就這樣，還要人相信「天地間還有真愛」！

黨用槍桿子買斷了國家和真理
　　工人是賤的，國有資產是賤的。在這雙重賤的上面，將誕生起新貴，一夜之間新貴們成為資產上百萬、上千萬乃至上億的富翁。所謂「工人階級領導，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國家」，將變成徹頭徹尾的謊言。當年共同艱苦奮鬥的成果，究竟誰有資格享有？誰有資格賣？中共的「三個代表」究竟代表了誰？

　　當然，「三個代表」何嘗又不是「三個買斷」？不管被代表的對象願不願意，黨一概把它們代表去了。黨用槍桿子買斷了國家，買斷了「人民」，買斷了「偉大、光榮、正確」這三個中文詞語的專利。「三個代表」的前提是「三個等於」，即：黨　國家　人民。在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黨更是以坦克和機槍，買斷了真理。對於黨來說，真理不是辨出來的，真理是「打」出來的。黨不但壟斷了真理，還買斷了「人民的名義」，黨的聲音就是「人民的聲音」。黨以槍桿子「買斷」了中國的經營權。遺憾的是，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黨還沒能買斷民心。

　　「買（賣）斷」，真的是一種好牛氣的買賣方式！前一段時期，在新華網上看到一則新聞，說的是一個富商以五十萬的價格，買斷了南京一位年僅十九歲的貧窮女大學生的生育權。在黨的領導下，這個社會正漸漸在向一個金錢萬能的社會過渡，讓金錢可以買斷道德、買斷良心、買斷廉恥，讓富人可以買斷窮人的青春乃至生命。想必如果金錢可以買斷時光，這世上剩下的全儘是些有錢人了！絕望的窮人只好自己「買斷」自己的生命。新華網二○○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報導，中國每兩分鐘就有一人自殺。這又是多麼無奈的「買斷」！
　　（此文為大陸來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