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股市與查史美倫
◎ 凌 鋒

　　今年九月九日，上海股市的上證綜合指數終於跌破早已岌岌可危的一千三百點心理大關，成為五年來的新低。當時我曾有一股衝動，想寫一篇「捨得一身剮，敢把股市拉下馬」的文章，這是因為中國股市黑幕太多，豈是吳敬璉所說的「大賭場」，簡直就是蒙騙中國小投資者的大陷阱，而這個陷阱不但由中國政府製造，也一直是由政府支持，借老百姓的資金積少成多，來支撐中國百孔千瘡的國有企業，並滿足貪官污吏的無底慾壑。當局如果認識到「長痛不如短痛」，徹底根治一下，不愧是「胡溫新政」的一個實際內容，也由於金融行業是總理溫家寶主管的部門，亦可洗清有關他的兒子在股市上下其手的不少傳聞。

　　後來又看到九月九日這個日子不比尋常，是毛澤東翹辮子的紀念日，對愈來愈封建迷信的中共領導人，會帶來甚麼想法不無顧慮；而股民對政府在股市圈錢的不滿也隨之而起，日益強烈，更使人擔心政府又要祭出「穩定壓倒一切」的法寶，再出來救市，使股民再次產生幻覺，股市永遠不會下墜，騙局也就無止境的上演；那些想整頓改革股市的官員工作就越來越難做了。再一想，更不對了，因為那一陣是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召開前夕，股市大跌不是給中共抹黑，向它挑戰嗎？而當時胡溫集團與江澤民集團的權力鬥爭正在難解難分時刻，溫家寶怎能容許股市大跌而為政敵提供借口？

　　果然沒有幾天，政府出來救市了，股市再度「鶯歌燕舞」。九月十三日，查史美倫正式離開中國證監會副主席職務。也是這一天，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要求抓緊落實「國九條」，拯救股市。可見查太與救市的不相容。

　　九月十四日，受溫家寶「保護廣大投資者利益」以及央行不作利率調整兩大利好消息刺激，上海股市重上一千三百點。而九月十六日，正是四中全會開幕時日。政策市的效應，股市又出現井噴式反彈，於是一周內，中國又增加十萬名新股民跳進陷阱。也在這一周，新浪網與「證券市場周刊」所作的調查顯示，因為近兩年的上海、深圳股市市值蒸發了六千多億元人民幣，目前約五千萬股民中，大概有九成虧蝕，更有五成股民的虧損超過百分之五十。如果沒有政府在每次股市大跌時出手救市，股民們怎麼不會吸取教訓而是越戰越勇？
九月十七日，香港「大公報」刊出「史美倫告別中國股市」的報導，說她是「悄悄告別中國股市」。當年敲鑼打鼓，如今悄悄而別，不是說明問題了嗎？近來查史美倫被任命為香港特區政府行政會議成員，香港媒體說中國政府如何欣賞她，通過特首董建華安排這個職務等等。但是如果從上述的時間表來看，不如說查史美倫是中國股市鬥爭的犧牲品。四中全會前夕中國股市的大跌，不如說是中國一批利益集團的大表演，強迫溫家寶在這個敏感時刻扭轉政策出來救市，查史美倫也唯有一走了之，道不行，乘舟回香港。如果把溫家寶兒子在股市呼風喚雨的因素計算在內，也有理由懷疑那是中國股市的龐大利益集團同溫家寶勾結的產物。

　　查史美倫於二○○一年二月被聘為中國證監會副主席，到這次離開，一共做了三年七個月，可見這次離開不是約滿，而是不正常的離開。在這以前，她於一九九一年進入香港證監會，一九九八年出任副主席兼營運總裁。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監管比較完善，因此她到北京任職，有助於中國證券市場的市場化､制度化與透明化，與國際接軌，減少舞弊與腐敗行為。因此在她任職期間，不少股市醜聞被揭發。中國著名的「財經」雜誌在她去職以前的九月初對她做了專訪，她就表示，雖然認識到「不能期望一引進制度就解決問題」，但她仍再次強調監管市場，就是「執法，執法，再執法」，應「嚴刑峻法」。她認為，執法不嚴，再多的法律也沒有用。加強監管才能使市場健康和安全，增加投資者的信心。但是她的鐵腕作風得罪了不少利益集團，因而有人將「查史美倫」讀為「查死你們」。

　　查史美倫的離職在國內反應比較大，人們議論她的辭職原因，有人說，她不是健康不佳辭職，而是水土不服，亦即她的做法不適合中國國情；也有人認為她帶給了股市將來，卻沒給我們現在，就是說她的做法對未來股市的發展是好的，但是目前卻打擊股市。總之，她把香港一套搬過去，等於「全盤西化」，得罪既得利益集團，這是她離開中國股市的根本原因。這一點香港媒體的反應反而有些麻木不仁。如果說中國的輿論對她的離職還表示同情與惋惜的話，香港卻有相當部分似乎認為她是功成身退，甚至回來角逐特首。

　　在查史美倫離開中國股市後，雖然股市反彈了一陣，但是因為股市的根本問題沒有解決，所以後來也並沒有出現「大好形勢」。當局在釋放一系列利多政策時，例如開放一些資金入市來救市時，也乘機「監管」一下有問題的證券公司，實際上是接管有高風險的證券公司，並宣布收購個人投資者在這些證券行的個人債權和客戶證券交易結算資金，雖然對十萬元以上的是九折收購，但是這些客戶還是頗為樂意，因為好過這些證券行破產他們甚麼也拿不到。這是用納稅人金錢來填補黑洞，對提高投資者的風險意識沒有好處，但卻有利於壓倒一切的「穩定」。也許這也是查太原先所反對的。
　　出身於愛國家庭的查太，本著一片愛國之心想為祖國做出貢獻，結果卻是冷水澆頭。所幸才三年多，沒有把「青春」都浪費掉。她的愛國熱忱是否會因此而減少也不得而知。以她的能力，現在屈就在董建華下面做一個行政會議成員，只是一個「安慰獎」。當然，她要在香港做事的話，以她對中國上市企業的了解，未來可以幫助在香港把關，不要讓國內烏七八糟的國､民企業在香港上市圈錢而損害投資者的利益，並且破壞香港的世界金融中心地位。問題是面對中國與香港的龐大利益集團，以及董建華要把香港奉獻給中國的赤誠之心，查史美倫能擋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