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波獲獎,中共抓狂
陳破空

● 中國民主事業極度艱巨,我們更沒有理由苛責劉曉波。來自反對派陣營的部分批評,其尖利程度,無形間已經置劉曉波於雙向受敵的境地。


● 作者陳破空(前右二)訪港時,與香港朋友為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而飯醉。(作者)

  二○一○年十月八日星期三,挪威諾貝爾委員會宣佈,將本年度的諾貝爾和平獎授予中國民運人士、異見作家劉曉波。石破天驚,激起千層浪。

至高無上桂冠,中共是推手

  在此之前許多年裡,多名中國異見人士被提名。好幾次,呼聲高入雲霄,幾乎只欠臨門一腳。然而,年年希望,年年失望。中國人,諾貝爾和平獎,兩者似乎遙不可及。實際上早該得了,遲早會得,終於得了。這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事件,它標誌著,這個十三億人口的民族,對民主的追求和貢獻,終於得到世界的承認。

  諾貝爾和平獎,這一至高無上的桂冠「具有上帝般的權威」,不僅是授予劉曉波本人,而且是授予整個中國民運群體,包括六四死難者和天安門母親們。中國民主運動的國際能見度,從此被大大提升,達到一個更高更新的層次。之於中國人權進步與民主進程,其重大影響和深遠意義,不可估量。

  劉曉波獲此殊榮,首先在於他對民主事業的傑出貢獻,以及他為此付出的巨大代價:先後四次牢獄之災。劉曉波獲獎,令中共當局尷尬之至、惱羞成怒。然而,給劉曉波戴上這一至高無上的人類桂冠,首席推手,莫過於中共本身。

  正如諾貝爾委員會頒佈的授獎詞指出:「劉曉波十幾年來致力於在中國尊重人權。他參與了一九八九年天安門的抗議活動,是零八憲章的主要撰稿人......(中共對劉)嚴厲的判刑,使劉成為中國人權運動的象徵性人物。」

  劉曉波參與起草零八憲章,並發起公民簽名,論述理性,語調溫和,姿態謙卑,對當局充滿勸導色彩。竟遭中共下獄、並悍然判處重刑十一年。中共的抓狂,令海內外輿論,包括反對派陣營,都大感詫異而難以置信。

  究中南海背後動機,其一是故意示凶相於國際社會,尤其西方國家。儼然警告:中共已然崛起,強大無比,從此無畏國際人權壓力,無需再與西方展開「人質外交」。關起門來,折騰自己的國民,隨心所欲,喜怒由己。

  而中南海收穫的報應,就是這個:諾貝爾和平獎的巨大光環,降臨於中共肆意迫害的子民。這正如,中共多年窮兵黷武,近年更發展到在國際上耀武揚威,逞能耍橫的地步,結果遭到周邊國家、乃至於整個國際社會的全面軍事圍堵。

中共抓狂,咒罵如惡婦發怒

  中共的回應,又是一場抓狂。中共抗議挪威政府,仿佛挪威像中國一樣,諾獎委員會這樣的民間機構都由政府控制;中共中斷中挪官方與民間交流,仿佛兒戲,動輒揚言「我不跟你玩了」;中共威脅取消合同,限制挪威產品進口,彷彿一個惡婦發怒,恨物及烏,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要砸個稀巴爛。

  為了阻止外國記者採訪,中共又軟禁劉曉波妻子劉霞。將對劉曉波的人權迫害延伸到劉妻子身上;違背自二○○七年起讓外國媒體和記者在中國境內自由採訪的國際承諾。

  中共聲稱,諾獎「是對中國司法主權的侵犯」。而眾所周知,司法獨立,主權在民,才是文明規範。而在當今中國,所謂司法,不過就是中共一黨的家法、幫規,連中共本身都無意遵守而恣意妄為。中共又歪稱,頒諾獎給劉曉波,「無異於在中國境內鼓勵違法犯罪」,然而犯罪的恰恰是共產黨,侵犯人權,迫害同胞,共產黨每天都在中國境內犯罪,犯的就是踐踏人權罪,反人類罪。

  中共發言人和官方媒體,搬出大量文革語言,咒罵挪威及諾貝爾委員會,並咒罵劉曉波本人。其中一句,咒罵劉曉波「竭力想幫助西方主子維護西方霸權,讓中國淪為西方的附庸。」且不說當年,中共起家,借用的就是西方理論──馬克思主義;背靠的就是其外國主子──蘇聯。就說如今,威脅中國的,哪裡是所謂「西方霸權」,明明是中共霸權;讓中國或中國人民淪為附庸的,哪裡是西方,明明是中共利益集團。劉曉波們追求和奮鬥的,是改善中國人權和實現中國民主化,這不單是中國的利益,也是人類的利益──一個文明的中國,對世界和平的加持。

  古語「狂犬吠日」,中共當局重創之下的抓狂,正是這等情形。諾貝爾和平獎猶如當頭一棒,對不可一世的中共集團,一頓文明的訓斥。

圍繞劉曉波獲獎的爭議

  海內外華人中,圍繞劉曉波獲獎,也出現一些爭議。爭議的聲音,甚至來自中國反對派陣營的內部。這本身是民主與多元化的表現,原不足為奇。反對派陣營中,對劉曉波的批評與否定,大抵有三類:其一,以劉初出道時(比如一九八八年)的言論,來否定劉;其二,以劉第一次入獄時,曾有軟弱表現而否定劉;其三,以劉對中共的「溫和」姿態,而否定劉。

  毋庸諱言,受中共長期高壓和影響,部分中國知識份子初試啼聲,可能以「憤青」面目出現,從八十年代到今天,這一現象都並不鮮見,關鍵在於,他(她)日後是否成熟;在美國或西方,國人或軍人被敵營俘虜,即便有軟弱表現,回歸後一樣被視作英雄,其中蘊含了包容人性弱點的西方人道主義;至於「溫和」與否,反對派人士應該明白,鑒於體制內與體制外、國內與國外的環境條件差別,抗共人士必然採取不同策略,或剛性出擊,或柔性抵抗,只要對極權專制構成有效瓦解,都是大同之道。古語: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西諺:條條道路通羅馬。說的都是這個理。一味認定只有自己的方式正確,恐於無形間,助長新專制思維的萌芽。

  自六四以降,二十餘年,劉曉波的成長與成熟,有目共睹。思想更深邃,精神更平和,姿態更謙卑。不可否認,劉尚有言行的不周與漏洞,如在〈我沒有敵人──我的最後陳述〉中,僅因個人際遇,就說「看到了(中共)監管上的進步」、「人性化管理」,以點帶面,不及其餘。這一段,的確是令人遺憾的敗筆。

  然而,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重點在於,劉曉波堅守信念,始終如一,為推動中國民主化,衝鋒不止,奮鬥不息。諾貝爾委員會授和平獎予劉曉波,還在於,他們看到縱然經歷無數波折和磨難,但劉始終堅持和平理性非暴力原則,始終不渝地推動中國和平轉型。「人權與和平之間有一個緊密的關聯,而人權正是阿爾弗雷德.諾貝爾在遺囑中所寫到的『民族之間友愛的前提......』」授獎詞如是道。

  面對中國民主事業的艱難不易,我們更沒有理由苛責劉曉波。來自反對派陣營的部分批評,其尖利程度,無形間已經置劉曉波於雙向受敵的境地。否定之否定,到達另一種肯定。中共對劉曉波的否定,部分人士對中共否定的劉曉波的否定,不經意地,反倒成了對中共行徑的肯定──至少有助於中共在這一事件上轉移視線,局部脫困。相信部分反對派人士的初衷並非如此,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效果,不幸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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