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的六四情結
桑 普

 

今年是六四慘案二十周年,對中共政權來說,是個政治敏感年,誓要撲殺任何追悼活動。然而,對大部分香港市民來說,今年卻是個撫今追昔、傳承正氣的歷史契機。

個多月來,數份主流香港報章,幾乎每天都以整版篇幅,憶述當年今日大事,追蹤流亡人士的處境,記錄殉難者和家屬的遭遇,報導當年抗命者和傷殘者被拘禁的近況。香港的中學會考歷史試題,更難得首次出現涉及六四事件的考題。前港大學生會長陳一諤、行政長官曾蔭權等人的荒謬六四言論,也接連引發眾多港人的不滿和譴責。凡此種種,都說明二十年來,大部分香港人對歷史真相的殘酷、對屠城暴政的憤怒、對殉難義士的哀悼、對民族前途的疑問,都未能釋懷。縱無血淚也有情,縱無勇毅也有夢。這是香港人的六四情結。

然而,還有部分港人對六四事件有一種截然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香港那些支持民主普選、平反六四的政治人物所獲得的六成以上民意支持,正是末代港督彭定康故意製造出來分化港人、反中亂港陰謀的惡果;平反六四,也就成為了目前泛民議員的龐大政治本錢,掩蓋著他們陰險的政治圖謀。

這種說法實在荒誕滑稽,罔顧兩個客觀的歷史事實:一、回歸後立法會歷屆分區直選的結果,支持全民普選、平反六四的候選人,持續獲得絕大部分香港市民的認同,絕非前宗主國所能刻意左右或持續操控。相反地,正是大部分香港人出於對良知與理想的堅持、對民主與自由的追求,才會投票選賢任能,作此選擇。二、支持全民普選、平反六四的呼聲,之所以如此氣勢磅礡,何以致之?發動六四屠殺、堅拒平反六四、堅拒道歉賠償、堅拒談論責任的中共政權,才是不斷強化港人六四情結的根本原因。港人六四情結,並非憑空而來。

遙想當年。八九年五月中旬,北京學潮持續,震撼全球。曾經爭取過八八直選的香港民運人士,以及支持民主直選的普羅市民,就必須回答:要不要支援北京學生?要不要將爭取香港民主的訴求,擴及到爭取中國內地的民主法治?要!別無選擇!從此以後,香港的民主運動就與中國的民主運動密不可分,手段和目標都起了本質性的變化。在李鵬宣佈戒嚴後,五月二十日,港人冒著狂風暴雨,集會聲援學生,要求李鵬下台。二十一日,一百萬港人環市大遊行,三十五萬人走到跑馬地集會,支聯會宣告成立。同日,香港左派文匯報社論開天窗,「痛心疾首」四字,轟動全城。二十七日,三十萬市民參與「民主歌聲獻中華」活動,為學生籌款,群星雲集,眾人祝願。二十八日,一百五十萬市民上街,回應「全球華人大遊行」,聲援北京學生。六月二日,支聯會赴京代表團將捐款帶到北京。六四屠城,槍聲響起,代表團團長李卓仁被扣留三天,部分捐款被沒收。六月四日下午,港澳兩地市民舉行黑色大靜坐,聲討屠殺人民的鄧李楊集團。七日,港人向北京死難烈士追思哀悼,部分學校罷課,商店和工廠罷市、罷工,全城一片愁雲慘霧。部分勇敢的香港市民,更積極參與「黃雀行動」,營救民運人士逃亡出國。

這些沉痛的「黑色回憶」顯示,香港人的命運已經和大陸人民合而為一,我們再不是中國的治外之地。人溺己溺,唇亡齒寒。否則不能瞭解﹕為什麼香港隨後會爆發移民潮和居英權爭議?為什麼後來的「龍門陣」政論節目會如此受歡迎?為什麼支持民運的香港民主派會在九一、九五直選中大獲全勝?為什麼民主派的政治訴求至今仍獲得大多數港人的支持?為什麼以前的新華社和目前的中聯辦會極力壓抑民主和培養親共班子?為什麼每年會有成千上萬市民出席維園六四燭光晚會?為什麼市民對特首的六四言論會如此激動?

大部分香港大學生和年青一代,以至香港市民,依然懷有一顆赤子之心,拒絕謊言,溫存六四情結。尤其在九七回歸之後,建立了共識﹕只有中國實現憲政民主,香港的人權、自由、法制,才能得到保障。香港的民主,才能夢想成真。我們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