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長女向受中共迫害者謝罪
林淵

● 林彪與前妻張梅所生長女林曉霖,見到文革受害者就代父親向他們謝罪。她最近致電章詒和說「我的父輩對不起你的父輩。我們共產黨對不起所有受害人。」言罷與章詒和隔著電話咽聲而泣。


● 林曉霖攝於梅州三河壩戰役紀念活動公開展出的林彪照片前。

最近,大右派章伯鈞的女兒章詒和在香港報章發表長文,談論紀念反右運動的意義,文末提到她在去年春天一個下午,接到中學(北京師大女附中)同學曉霖打來的電話,頗感意外。他們彼此相知,卻無聯繫。曉霖表示,在大陸黑市買到她的《往事並不如煙》,看後心裡非常難過,非常痛苦。致電給章詒和是要告訴她||「我的父輩對不起你的父輩,我們共產黨對不起民主黨派。我們共產黨對不起所有的受害人,對不起所有知識分子,更對不起所有的老百姓 ...... 」一連幾個「對不起」,章詒和形容,像層層細浪拍打、濕潤著一顆衰老乾枯的心,她嗚嗚地哭了。曉霖也咽聲而泣。她們各持話筒,默無一語。

  這位來電者,正是林彪跟首任妻子張梅所生的大女兒林曉霖。

因反文革 林彪宣布斷絕父女關係

  外界對林彪和第二任妻子葉群所生的一對子女:林立果和林立衡(林豆豆)較為熟悉。直到前幾年,林曉霖的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校友滕敘袞出版《哈軍工傳》,重提林曉霖與林彪、葉群之間的恩恩怨怨,林曉霖這名字才重現公眾視野。多年來,林曉霖不單向章詒和說過連串的「對不起」,還曾向眾多受過其父親迫害或牽連的人謝罪。

  月前,《南方都市報》一篇訪問她的文章正在內地廣泛流傳,引來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不少網民稱許她善良和有勇氣,尤其跟那些只懂倚仗先輩餘蔭追逐名利權勢,或為先輩罪行塗脂抹粉的中共高幹子弟相比,更顯得後者的可厭可憎;但亦有致力為林彪翻案的人士,批評她充當起官方的傳聲筒、應聲蟲,靠詆毀父親的名譽來為自己博取名聲。

  林彪在抗戰時期攜同妻子張梅到蘇聯養病,於一九四一年在莫斯科生下林曉霖,一年後,林彪返回延安,不久便與葉群結婚。林曉霖則隨母親在蘇聯生活,至五○年才回到中國,一九六一年進入中共高幹子女雲集的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讀書。林彪很愛這個女兒,但林曉霖得不到繼母葉群的歡心。文革爆發後,林彪已是中共第二號人物,林曉霖卻反對毛的造反路線,在哈軍工成立一個「八八團」的保守派組織與造反派對著幹。

  作為林彪女兒林曉霖的反文革講話傳遍全國,影響很大,林彪一度苦勸,但性格倔強的林曉霖固執己見。林彪為自保,在葉群的慫恿下發表了一份〈林彪聲明〉,指自己與曉霖的一切言行無關,從現在起與她斷絕父女關係。此聲明在哈爾濱廣為散發,林曉霖的「八八團」迅即瓦解。葉群又以接她到北京見父親作藉口,將林曉霖騙上飛機送到中共在新疆的馬蘭核基地工作,隔絕在大漠深處,林曉霖曾多次絕食抗議。一九六八年,林曉霖私自離開新疆,逃到北京找到林彪在毛家灣的住地,卻進不了門,見不到父親。其後林曉霖被轉往重慶工作,林彪於七一年九月十三日墜機蒙古溫都爾汗,父女從此永訣。

為林彪在文革中的責任 代父謝罪

  今年八月一日,沉寂三十多年的林曉霖,到廣東梅州大埔縣出席「八一」起義軍三河壩戰役的紀念活動,接受了《南方都市報》的專訪,談到自己的近況和心路歷程。她說現居北京,已退役,之前是一名普通的軍人。對於父親在文革中的所作所為,她說:「我父親當時是中央的二號人物,對文革造成的災難,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對不起老戰友、對不起老部下、對不起他戰鬥過的地方的父老鄉親。這是我的看法。身為林彪的女兒,我義不容辭地對遭父親迫害的人、受他牽連的人謝罪。」

  「我讀過余秋雨寫的《借我一生》,看到他家在文革中受到很大打擊。我見到他時,替我父親向他家謝罪;在王光美追悼會上,我見到劉少奇的孩子,也向他們謝罪;老舍在文革中自殺,我也向老舍的孩子舒乙謝罪;井岡山聯誼會時,到場的都是老紅軍的一些子女,我站起來向他們替我父親謝罪。我到過廣東惠州一個部隊,這是我父親曾經帶過的一個部隊,我也謝罪。這麼多年來,在很多場合,我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替我父親謝罪。我謝罪,不為求得他們的寬恕。他們遭受這麼大的災難,我明白,這是寬恕不了的。替父羞愧和謝罪,已無濟於事,只是一種內心沉重而持久的感受罷了。」

  她又說:「從個人感情說,我和林彪的父女感情是怎麼也抹不掉的,怎麼也消失不了的。這是人的天然親情。雖然我和父親在一起生活不是很久,因為我的後媽,我就像是一個灰小鴨,被排擠在外,受罪受苦。但是,給我親情、給我父愛的、也就只有我爸了。我永遠忘不了。多年來,我內心裡確實非常沉重。這些年,我在替父親謝罪的同時,也努力希望我父親曾經帶領過的部隊,在戰爭歲月裡的功績能夠得到肯定。我說過,對林彪的評價,功是功,過是過。他在幾十年中曾立下了輝煌戰功,但這不能掩蓋他後來發生的九一三事件的結局。看到父親的相片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出現在軍博展覽中,感到身上的一個包袱終於卸下時,落淚了! ...... 現在,官方對父親的評價有所改善。我覺得,這是一個實事求是的表現。這是一個進步,向著歷史的真相跨近了一步。」

欲言又止 避談九一三事件

  從文章的字裡行間,筆者感受到林曉霖內心的沉痛和欲言又止的無奈。當記者把林彪在文革和九一三事件中的表現連在一起詢問林曉霖的看法時,顯然,林曉霖只提文革而避談九一三事件。仍然生活在中共政權下的林曉霖,到底對這宗被官方定為大逆不道的反革命事件有何真實看法?筆者尚未能從這篇報導中找到答案,而這篇要在大陸刊登的文章,是否能全面真確表達林曉霖的所思所想?相信大家心裡有數。她為林彪在毛統治下的作為,向受害者道歉,這是很多高幹子女做不到的,是有覺悟的了不起的表現。那些致力為林彪翻案的人士僅僅就這篇文章而給予林曉霖苛刻的評語,未免有欠公允和厚道。

  近幾年,不少以林彪為題材和重新評價林彪的作品陸續在海內外出版,今年是林彪誕生一百周年,據聞還有一本有關林彪的重量級著作將於年底出版。外界對林彪其人其事,以至中國近代史可有多一點的參考資訊。與其要求中共實事求是,倒不如鼓勵更多歷史過來人勇敢站出來說話。期望林彪兩名仍然在世的後人林曉霖和林立衡,經過三十多年的思想沉澱,能衝破各種枷鎖,寫下他們的歷史見證留存於世。

  但誠如章詒和所言,中共目前仍牢牢掌握著眾多歷史檔案和原始材料,密不公開,無疑對歷史研究構成重大障礙,而靠個人的回憶和零散資料來認識歷史真相,是不夠全面的,很多人的回憶可能都存有感情色彩和利害關係,還需要跟其他材料反覆驗証。尋找歷史真相從來不是一條容易的路!